金色的阳光透过淡绿色的窗帘,竟有淡淡的瑰色。窗外已经有了依稀的人声,家里有小孩的正忙着带着上学,偶尔会听见几声呵斥,就不晓得是某个孩子弄掉了面包还是忘带了作业了。
黄鸿锐住处不远的地方有所中学,刨去双休及法定节假日,几乎每早都能听见那里大广播喇叭放出的音乐声,然后是七点准点开播的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有时候他也会一边刷牙一边扭动身体,好像那个紧凑的高中生活还未远去似的。
又是一夜怪梦,黄鸿锐才做了一个抬头的动作,就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好像失去了气力,筋络肌肉一阵阵发酸。他挣扎着摇了摇头,又重新感觉了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什么痛处,要不然他真会产生了自己夜晚是不是出现了分裂的人格,控制起了自己身体去参加了什么街头斗殴,就好像《FightClub》中的主角似的。
外面的城市已经开始从夜梦中醒来,发出有条不紊的嘎吱声,逐渐增多的喇叭音和车辆碾过路面的声在告示着他,应该吃早餐了。
“奇怪,我这个点怎么会这么想吃东西?”黄鸿锐坐起了身子,开始收拢蚊帐和叠被子。肌肉筋骨酸胀及无力感正随着他意识的复苏而逐步消失,他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可能是做了一些奔跑追逐或者与运动相关的梦,如果睡得不够深沉,绷紧过度的身体的确会把疲劳留到第二天。那些感觉没有持续太久,说明影响已经相对较小了。收拾完毕后他轻轻拉开了窗帘,正好一只乌鸫停留在窗户外的铁框子上边,黄鸿锐看着那只乌鸫,迎着晨曦,本来应该是有着点儿文艺范的心情的,但他却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渴望——早已将上一顿的食物消化空空的肚子发出了“咕噜”的叫声,而黄鸿锐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是如此的饥饿,渴望捉住那只杂食呱噪的野鸟,撕掉它脏兮兮的羽毛,咬掉头颅及都是老皮硬骨的爪子,顺着它扯开的脖子用力的吸允还在冒着热气的鲜血。最后他应该找个东西,或者不用寻找,就用自己修剪好的指甲和有些尖锐的虎牙划刺开那只笨鸟的胸腹,只吃掉可能还会跳动的心脏,然后刮掉其它的杂碎,掐掉翅尖及尾部,整个的把乌鸫吞咽下去。那样,那样,或者会治疗自己的饥饿吧。
黄鸿锐还在愣神间乌鸫便已惊慌的飞走了,他苦笑着,那一瞬间产生的恐怖念头被他丢到了记忆背后,仅仅当作一个晨起的狂想碎片。
城市里的野鸟怎么可能会好吃呢?你还不知道它前一秒的用餐地点是垃圾堆还是公共厕所呢。它们最喜欢的白嫩肥美的蛆虫不就生活在那些环境里吗?散养的鸡鸭还无法跑远,它们有着自由的羽翼,倒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去的,还不用预约。
当然,他记忆里已经没有晚上那档子奇诡的事情了,一切似乎如常。
几片柔软的土司切片下肚,加上一杯冒着热气的速溶咖啡,这个就是黄鸿锐的早餐了。他有闲时的时候总会出门去多走几步,在小区外二十米处的一家米粉店吃东西,开水烫煮过后的米粉由生转熟,浇淋上特制的酱汁撒上炒过芝麻炸过的花生,再加上均匀切丝的熟瘦肉及杂碎,熬了几小时的豚骨原汤作为佐汤最后端上,那样的香味对于早起为生活奔波的人们都是无法抗拒的。在之前正常班朝九晚五的工作中,黄鸿锐每天在洗漱完毕出门搭乘公交前总会先来上这么一碗米粉,而后随着工作班点的调整,自己在家吃饭的时间也变多了起来,但在饥饿的时候热腾腾的饭食总是最优选择——他也有些困惑,今天竟然对那些蒸煮烹熟的东西没了太大的兴趣,在他饥饿的情况下。
肚子里有了点垫底的东西,那股子抓挠心肝的“饿”感倒是减轻了不少。他还想吃点东西,但是绝对不是眼前的“素食”,也不应该是小区门外的米粉小店,他不太想去,内心深处的感觉是这样的。
“也许是工作太累吧。”黄鸿锐自己安慰着自己。他身为一名小小网编,昨天在晚23点工作结束后被领导的一个电话喊回了办公室。对一条似是而非的新闻快讯进行了不下十数次的修改,主任在电话遥控操作的过程中倒是心平气和,但黄鸿锐知道他的小小心思——快讯本身并无问题,因为是突发案件,不上社里领导肯定会狠批工作态度,上了又担心市里的封口令,假设其他站子不发本站新闻而转发此条,那么责任就也落在他头上了。而用一用自己小小的权柄,在上班时间外指挥指挥,这可以说是最好的选择。
黄鸿锐就这么被折腾到了午夜,主任那头也终于接到了市里的电话,伪善的让他撤掉了要上的快讯稿,放黄鸿锐下班了。
黄鸿锐感觉自己因为这事闹得有些睡眠不足,胃口“不振”或是“大振”,也都是可能的。
(血,血!)
有东西在嘶吼,但是他听不见。
(肉,肉!)
有东西发狂了,但是他听不见。
饥饿的感觉再一次涌了出来,黄鸿锐撕开了一盒装牛奶的封口,全部倒入杯子里,又从冰箱里拿了仨颗生鸡蛋,磕开口子直接放到了牛奶之中。这是他以前晨跑后最喜欢喝的东西,后来因为胆固醇和血脂等其他的原因,他已经不怎么喝了,而现在他虽听不到那些声音,却有种悸动驱使着他吃掉那仨个相对新鲜的准尸体。
根本不用搅拌,他就这么吞咽着饮了下去。粘滑的蛋清黏牙的蛋黄还有不知加了多少水的牛奶,混合起来有着微微的腥味。但是他全然不顾,喉咙发出的“咕咕”的声音,迫不及待的喝得一滴不剩。
黄鸿锐没有看到镜子,他仰脖时眼角流转过一抹妖艳的红光,颜色与“丢掉”了的晚上那个人形眼里,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的筋脉骨骼畅快的欢呼着,一丝又一丝的微弱能量被那股子外来能量吸收引导,在宿主本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改造着他的身体。他身体上的一些微弱病症逐步在被修复中,多余的血液脂肪髓汁被消耗转化。而宿主,黄鸿锐因此而感到了莫名的疲惫了。
他想吃东西,他想睡觉。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