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小时候,感觉生活就像一只宠物狗,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我后面,活蹦乱跳,不亦乐乎。
而现在,我的生活仿佛是一只患了犬病的疯狗,整天玩了命似的追着我跑,力不可支的我早已累的气喘吁吁,它却从未打算放过我……
第一章
1
大学生的命运就像手机,依稀记得手机刚刚进入人们视野的那几年,谁的上衣口袋若是有个手机躺在里面,不管是诺基亚摩托罗拉还是爱立信,那身份绝对称得上是活大爷了。可如今,手机遍地都是,小学生都有,而且还有即时定位功能。同款手机,去年1000元,今年不用800就能买下。手机在贬值,大学生也是如此。
专科生的命运就像传呼机,早他妈没人用了,白给谁谁都不要。
很不幸,我成为了一部传呼机,没办法,自作自受,谁让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来着。
老妈每周一个电话,风雨无阻,从不间断。我妈是一位光荣的人民教师,所谈之话条理清晰,通俗易懂。无非是问我课程跟不跟得上,宿舍冷不冷,食堂饭菜怎么样,钱够不够花之类。我说“要是能跟得上课程,我就不在这了。”
老妈叹息道:“我当了大半辈子教师,你就是我最失败的学生。”随后又说:“你去青岛也有几个月了,有没有碰到合适的女孩子,可以交往一下嘛。你上高中处的那个,刘婷婷对吧,你们还联系吗?”
我听后有点发蒙,随后便义正言辞地告诉我妈:“当今之际,学习才是我的首要任务,其他的事暂时不予考虑。再说,不是你不让我再跟她联系了吗?”
老妈责怪道:“那是以前,你们还没有高考呢,怎么能谈恋爱呢。现在就不一样了,你们都上大学了,而且你还去了这么一个破学校,反正都是混日子,找一个合适的女孩子处处关系,培养培养感情,也是正事啊。对了,那个婷婷,是在山西大学吧。”
我听后有点儿想吐血的冲动,原来老妈是这么个想法,之前训斥我如果再闻到我身上有一丁点儿的烟味,就打断我的狗腿,可现在问都不问了。如今谈恋爱与否都被一场考试分割开来,可见高考隔开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我正浮想联翩,老妈又说道:“我和你爸都商量过了,我们支持你回来复读,好好努力一年,没准明年考个好学校,至少考个二本也行啊。这个事老妈不是跟我说一次两次了,每次的谈话基本到这就结束了。说了句不回去,我挂了电话。我对自己很了解,我都复读一年了。
残哥听到了我的话,语重心长地说:跟爹妈得好好说话,当爹妈的,有几个容易的。
我没好气地回应他:是啊是啊,替我问候你爹妈。
“你这人,唉,真是没救。”残哥说。
残哥名叫柴俊宇,是我的下铺,以抑扬顿挫不绝于耳的呼噜声闻名。残哥人生得又瘦又高,每次见到他,闭上眼都会有一只长颈鹿在我脑子里转。他有一副八百度的眼镜,据说是读书读出来的。而大伙称呼他残哥是他本人的意愿。记得军训第一天晚上,全班同学围在一起做自我介绍,轮到残哥时,他扭扭捏捏,踱着小碎步子,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儿似的走到人群中间。咳了咳,说:“大家好,我叫柴俊宇,来自山东淄博,我复读了两年,应该比你们都大个一两岁。”顿了顿说:“高中时,同学们都叫我脑残,慢慢地就改成了残哥。我很喜欢这个称呼,你们也可以这么叫。我的介绍完毕,谢谢大家。”说完就拿起了军训服,离开人群,向宿舍方向走去。
这时,教官坐不住了,很利索地起身,大声喝住了残哥:“你给我回来,你看见谁做完介绍就回宿舍了吗?”残哥转身看了看教官,又看了看同学们,挠挠头,面带笑容地回到了人群当中,说了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便坐了下去。场面一时有些尴尬,不过没一会,男生堆儿里便炸开了锅,都争着抢着叫残哥。女生们只是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当晚回到宿舍,大猴一边泡脚一边问:“你不会真的叫残哥吧。”残哥说“这还有假”。快熄灯时,当我们发现残哥刷牙竟然用的是大猴的洗脚水,我们才最终确定残哥这名字不是闹着玩的。
我下了床,发现残哥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翻来翻去。我问:“你看什么呢?怎么就咱俩,其他人呢。”
“《老人与海》,强子和老周去打球了,大猴陪她媳妇逛街去了,八瓶说前几天心理学考试有个题明明做对了却没有分,一大早就嚷着要去找老师理论,谁知道现在在哪。”
“《老人与海》?是名著吧,你看得懂吗。”我有点儿好奇。
“当然看不懂,这是英文版的,我在练习阅读能力,我英语不好”
“你英语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慢慢来,别着急,即使上不去也没关系,我们也不会因此瞧不起你的,毕竟你英语比我们都好。我去打饭了,一起去还是我帮你打回来。”
“你去吧,我早吃过了,这都2点了,再不去没有了。”
我拿起手机一看,可不是,这一觉睡得,差点省了两顿饭钱。
2
一路上也没见着几个人,整个校园清清凉凉的。也难怪,好不容易熬来的周末,大家伙像是刑满释放的犯人,都撒丫子去疯了。
整个食堂只有一个打饭口还开着,我拿着餐盘,没精打采地走向窗口处,说:“阿姨,给我来份米饭,还有什么菜随便给我来一份吧。”
“什么菜都没有了,只有菜汤,你要不要啊?”她没好气地说。顺手给我盛了一勺米饭。
我将头伸进窗口,四下瞅了一眼说:“尖椒肉丝不是还有一点吗,给我盛上呗,阿姨?”这时,只见她把饭勺随便一搁,双手叉腰,恶狠狠地说:“我说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怎么着,你还要进来抢吗?”
我一愣,一时间分不清状况,我看着她那涂满腮红的脸和一排排夸张的假睫毛,貌似明白了。我假装又一愣,急忙改口道:“哦,是大姐啊,你好啊大姐,我刚起床,人还迷糊着呢,没看清,是您啊,大姐。”
我一连叫了几声大姐,她的脸色也由阴转晴,掐在腰间的双手也慢慢垂了下来,拿起菜盆和饭勺,连菜带汤一股脑地划拉到了我的餐盘里,脸上微微笑着,那表情竟然有些娇羞,看得我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都给你吧,都是底子,就不要你钱了。”缓了缓又说:“学生哪来的钱啊。”我小心翼翼地接过餐盘,道了声:“谢谢大姐。头也没回,赶紧溜了。”
学校的环境那是没得说,每当老同学问你的学校怎么样,我都会挺起胸膛,非常骄傲地告诉对方我的学校背靠连绵起伏的大山,走在校园里,到处都是各种鸟儿叽叽喳喳欢快的叫声。出了校门步行10分钟就能到达海边,观赏一望无际的大海。引得别人一阵羡慕。
事实上,学校建在了半山腰上,我一直觉得只有电影里的秘密基地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落户。正因为如此,整个校园是呈15°角倾斜而下,而一排排的教学楼都被规划到最顶端。因此,每当大家去上课时,都等于在变相爬山。使了吃奶的劲儿爬到了山顶,却不能沐浴夕阳,振臂欢呼,而是去上课,着实让人难受。
篮球场是最让人失望的,因为地势的关系,整个球场铺的都是红砖,据说是为了防滑。每次有比赛我都会去看。两支队伍可以明确地分为山顶队和山脚队,最有意思的就是当山顶队拿球组织进攻时,队员们像斯巴达勇士一样嘶吼着向山下冲去,根本停不下来。而山脚队队员们绝不会冒着摔倒受伤的危险给对方以迎头痛击,而是选择追随对方一起冲下去,场面很是壮观。据说每年都会有几个学生因为球场的原因选择转学。
回到宿舍,我发现卫生间的门紧关着,强子倚靠在床头,气喘吁吁地抽着烟,浑身是汗。我问他“你不是和老周去打球了吗,我刚在球场路过怎么没见你们,老周人呢。”
强子怒气冲冲地说:“别提那个王八蛋了,老周就是一泡狗屎。”
我说:“我知道他是一泡屎,他怎么你了。”
强子扔掉手上的烟头,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说:“我们还没到球场呢,老周发现女生宿舍那边有个小妹儿正在往楼下搬东西,老周说看那女的长得不错,咱们要不要去见义勇为。说实话那小妹儿长得确实不错,身材也挺好,我早发现了。但是碍于面子,我对老周说“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别一看到女的就挪不动腿。”老周说强子你装啥啊,你电脑里有几部片儿我不知道吗,说着就把球扔给我,一路小跑奔向女生宿舍。”
我说:“强子你做得对,好样的,他爱去让他自己去。”
强子说:“放屁,我能让他自己去吗,那么好个姑娘,我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坏人之手?”
“那你也去了?”
“废话,我比老周跑得快,是我先到的。”
“哦,然后呢?”
我跑到那姑娘面前说:“同学,这么多的行李,让我帮你吧。”那姑娘看了我一眼说“不用了,谢谢你。东西太多了,得收拾好一会呢。”我拍着胸脯说:“姑娘说的哪里话,这点困难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再艰难险阻,也丝毫不能泯灭咱们之间的革命友情。”说完我便一手拎起一个包冲进宿舍楼。没想到那姑娘说这些包是她刚在上面拎下来的,东西都在楼上。
我说:“那你就上去呗。”
强子说:“那个王八蛋也到了,老周不紧不慢地走到那姑娘面前,笑容可掬地说:“同学你好,我叫周杰,是咱们校“学雷锋一帮一”互助小组的,我是本届组长。刚才那位是我们的组员,别看他傻头傻脑的,却生了一副热心肠。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们,说完还死皮赖脸得跟那姑娘握了手。请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杨橙橙。”她答得很干脆。“学雷锋一帮一”互助小组,我怎么没听过呢?”
“废话,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强子心里暗骂。
“老周说“哈哈,这就是我们小组的宗旨,当然作为组长,这也是我本人的意愿,帮到即可,不需留名,我们帮助了很多遇到困难的同学,但的同学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
“你们挺高尚的,还有点神秘。”橙橙笑着说,“怎么样才能加入你们小组呢。”
“这姑娘脑子有问题。”强子心里暗想。
这时,老周转过身对我说:“强子,你先上去吧,看看上面还有多少东西没拿下来,都拿下来吧。”
强子说:“报告组长,杨小姐和我一起去吧,我找不到地方。”
橙橙笑着说613寝室,宿舍里有一个叫陈娟的,这些东西都是她的。
老周见机行事说:“你先上去吧,一定要跟陈娟同志做好思想工作,让她不要有所顾虑。我和橙橙在这等你,我们可以聊一下入组的事宜,我看橙橙就是一个好同志嘛,作为一个女同志,周末不出去玩,还帮助舍友搬东西,这种精神就很值得我们学习嘛。”
强子说橙橙当时笑得天花乱坠,开心极了。
“忘了是第几次下来的时候,我发现这对狗男女竟然把我给甩了,气死老子了。当时我就想摞挑子不干了,却看到6楼寝室伸出一个大脑袋为我加油鼓劲,没办法,又跑了好几趟。”强子一脸气愤。
我说:“那你也不算白忙乎,这不征服了一个嘛。”
强子更来气了,“我就纳闷一个女生怎么会有这么多行李,你去看看那个娟姐就知道了。那体重,真他妈吓人。总之,都是老周那个狗屎坑我,自己去跟美女花前月下,把我扔这做苦力。重色轻友,奸险小人。”
我劝强子算了吧,“相互理解嘛,换做是你也会这么干的。”
谁也没料到,橙橙竟然成了我的女朋友。我喜欢叫她橙子,因为我喜欢橙子。
3
正聊着,卫生间的门开了,残哥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我问残哥“原来是你在里面,怎么这么久,我都回来半天了。”强子说“我回来的时候就没看见他,你是不是便秘啊。”
残哥面带羞涩,把声音压得很低,“我……我在里面……那个来。”
“什么那个来,哪个来?我操,你不会是在里面那个来吧?”强子有点激动。
残哥点了点头。我说“残哥你没必要吧,把事情搞得这么清楚,也不给我们留点想象的空间。”
强子说:“小葱,你没事吧,你爱想你去想,我可不陪你想,真他妈恶心啊。”
只见残哥立马换了一副表情,一本正经地说:“强子,你又跟我装,就好像你没干过似的。”
强子也针锋相对,说:“谁没干过,我当然干过,而且次数不比你少。但是被你就这么光天化日地说出来,我就是觉得恶心,我现在都有阴影了。”
残哥哈哈大笑,“害什么羞啊,一个舍的,都是朋友,拿出点诚意来嘛。”
“行了,行了,到此为止吧,这个话题讨论到这就可以了。”我赶紧打断残哥,真担心残哥一激动,再琢磨出“以后一起吧”的想法。
门开了,是八瓶回来了,手里还紧攥着一张试卷。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强子说:“咋地了,哥们,让谁给煮了。”
“我有个题明明做对了,那个傻B心理学老师没给我分,我去找她理论,她却硬是不肯承认,还总在鸡蛋里挑骨头,我就在她办公室呆了一个小时,后来她说她有事出去,我才回来的。”
八瓶大名陈晓磊,在军训完第一天晚上,八瓶热情激昂地招呼我们几个舍友出去吃饭,说是要测测我们的酒量。那时我们还不是特别熟悉,也多亏了这顿饭让我们的关系火速升温。酒,真是个好东西。那一晚我们几个东拉西扯天南海北地侃了一通,就连话不多的残哥也说了几个荤段子。酒足饭饱我和强子把八瓶驾了回去,回到宿舍躺倒床上,八瓶仍旧神志不清,叽叽歪歪地絮叨着“服务员长得真好看,小手也嫩,明天接着喝。”第二天早上起来,八瓶问我们“他怎么醉得这么彻底,究竟喝了多少啊。”残哥说“喝了差不多四件。”八瓶说“难怪。”残哥又说“你就喝两瓶。”八瓶觉得面子挂不住,说:“不可能,我差不多喝了有8瓶吧,不然不会醉的。”就这样,“喝了8瓶”这句话就被他反反复复念叨了一天,我们决定以后就叫他八瓶。
八瓶有一个嗜好,就是时不时来首小诗。一开始我们都没理会,但当他把诗写下来逼着我们看完时,我们才发现身边原来住着一个才子,顿时顶礼膜拜。第一次拜读八瓶的作品是在一个上午,那时宿舍只有我和八瓶两人,我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摇我,睁眼一看八瓶手里拿着一个本,整个身体挂在床铺中间,很神秘地说:“小葱,这是我中考前写的诗,你快看看,写得怎么样,看完你再睡。”我没好气地说:“看你妈个头啊。”八瓶也不急,笑眯眯地说:“你快看看,晚上我请你吃饭。”我从他手里接过本子,满脸狐疑地问他:“真的?”他很兴奋地点了点头。
确切地说,八瓶写的这个东西更像是古代人写的词,我读了一遍,虽然很明显感觉作者文学功底不是很深厚,但整体感觉还不错,内容是这样的:
莫等闲
莫等闲,皱纹爬上少年颜。问苍天,时光何去何从何时没江边。春风拂面尚心寒,只觉恨从前。千悔万悔为时晚。醒悟时,黑发已为白发染。
阵阵秋风拂黄叶,百花开又谢。莫叹时光少,只恨少壮无事度昼夜。力不足,心松懈,万事空悲切。
恨时光,匆匆流逝把心伤。伤心万丈泪万丈,只恨时光消逝于少壮。人无再少年,江无回头浪。
我读完看了看八瓶,发现他正用期许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很不舒服。我说“就第一段还行。”八瓶接过本子说:“我觉得也是。”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过了一会儿我问他:“这真是你初中写的吗?”八瓶说“我骗你干吗。”我心里犯嘀咕,如果八瓶初中就能写出这样的东西,他现在怎么会在这呢。
我从八瓶手里接过试卷,鲜红的83标在上面,我问“八瓶你的那道题多少分。”
“3分”。八瓶仍显得愤愤不平。我说:“你,他妈的的当3分球呢,有这3分没这3分有区别吗,你都及格了。再说咱这是建筑工程系,心理学你爱学就学不学拉倒,你不去考试都没人搭理你。还骂人家老师傻B,我看你才是傻B。”
“这心理学,我看你以后是别再想及格喽,办公室里那么多人,你让她下不了台,敢跟老师对着干,纯属作死。”强子显得很兴奋。
果然,八瓶的心理学再也没有及格过。
高中那会,有一次数学课,老师刚走上讲台。学习委员喊了声:“上课。”全班同学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喊:“老师好。”我一不小心口误喊了声“老师休息,”而且嗓门还很大,同学们都笑了,而我随即就被老师拎了出去。她一出门就劈头盖脸地问我:“吴聪,你对我还是对我的课有什么意见吗?”我很惶恐,说:“没有没有都没有,我就是喊错了。”老师不依不饶地说:“这节课你不用上了,去我办公室写份检查,周一班会上念。”
这事之后我就知道,很多老师都不允许他的学生公然挑衅他们作为老师的威严,特别是当周围还有人的时候。我说:“八瓶,这事你就别较真了。找机会给那老师买点礼物什么的,顺便道个歉,拿出点诚意,别让她对你怀恨在心啊。”
八瓶不以为然,“扯淡,明明是她不对,我道哪门子歉。”说完去了卫生间,“这一个多小时给我憋得啊。”冲了水,八瓶拿着他的毛巾出来,一边闻一边问,“这什么味儿啊,你们谁用我毛巾了,怎么这么粘。”残哥冲我微微摇了摇头,我和强子都表示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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