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天很黑，冷风呼呼的吹着，风中不时的夹带着细小的雨点。李有福背着家根很急的行走在高低不平的山道上。四周不时出现蒙蒙的黑影配着那沙沙的响声，散播着恐怖的气息。
“有鬼！爸我怕！”家根使劲的搂着父亲的脖子。
“家根乖，别怕，有爸呢。有爸在，什么鬼都不用怕的。”李有福边安慰家根，边向前赶路，细密的汗珠爬上了他的鼻尖额头……
“爸，我冷。”
“爸给你多穿点。”有福赶忙放下家根，解开自己的衣服，披在家根身上，又继续赶路。
雨点逐渐变成了雨丝，雨丝又逐渐加大加密。
“爸雨下大了，我们快回家吧。”
“眼看就要到了，又怎么回去？家根，别说傻话了，来，爸抱你走，这样雨就淋不到你了。”
李有福抱着家根继续走路，风雨无情的吹打着他那已有些弯曲的身躯，但他只顾着怀里的孩子：“家根，现在怎么样？好多了吧？”
“嗯，好。”家根已在他怀里睡着了。
脚下的路越来越滑，由于又抱着个人，李有福看不清脚下的路，走着走着，突然脚下打滑，一下子摔在路边的水沟里。好在沟不是很深，也没什么水，李有福只是脚打湿了，一屁股坐在什么东西上了，只觉得屁股很痛。但他并不在意自己，他担心的只是他的儿子家根：“家根，你怎么样了？摔着哪儿没有？”
“……”没有回答。
李有福不由急出一身的冷汗，他忙使劲摇晃着家根道：“家根！家根！你怎么听啦？”
“干啥子麻！睡都不让睡，把人家整醒。”家根边揉着眼睛，边不情愿的睁开看。
原来是虚惊一场。李有福不觉松口气，忙道：“哦，没事，你再眯会儿吧，等到了我再喊你。”他放了心，忙抱起家根，找路上了石坎，又继续往前走。
*******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他没啥危险吧？”医生刚给家根做完检查，没等医生坐下来，李有福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哦，你放心，伤口处理得很及时。我检查过了，伤口里没有异物，给他上了药重新包扎过了。我给你开点消炎药，你按方给孩子吃，过三天你再带孩子来，我再给他换下药就行了。
医生坐下来刷刷几下，在处方上写了些什么，然后交给李有福道：“拿去一楼缴费处缴费拿药吧。”扭头向门口道：“下一位。”
“唉，唉，慢点，医生。”
李有福急忙阻止别人进来，又对医生道：“医生，我儿子这手上的伤那么大，就上那点药面面啷个得行？是不是要打点针啊？比方说，破伤风？我们对面院的那家孩子，就是因为没打破伤风针死了的，才死没几天。我……”李有福满怀希望的乞求着医生。
“要打破伤风针？你孩子的伤口是干净的玻璃划伤，虽然大，却并不深，是开放型创伤，需不着打啊？”
看见李有福那乞求的目光，改口道：“啊，当然，如果你们家长为了放心坚持要打呢，也可以。不过可有点贵哟。
“没关系没关系。为了孩子，贵也要打。医生，多少钱啊？”
医生怀疑地上下打量了李有福几眼，道：“破伤风针，一共三针，一针四十，共计一百二十元整。你带了钱了吗？”
李有福赶紧点头道：“带了带了的。”
“那好。”
医生在处方上刷刷又添了几笔，递给李有福道：“你先去把钱交了，再将打针药拿来。”
“好。”李有福手捧药笺，象捧着什么宝似的，对家根道：“家根，你就在这儿坐坐，爸一会儿就来。”他急急忙忙直奔缴费处而去。
没过一会儿，李有福就回来了，他的速度可真够快的，从四楼诊室下到一楼缴费厅，缴了费之后又从一楼冲到四楼，总共才花了不到十分钟！他边喊边匆匆跨进诊室：“医生医生！这针药来了！”
在门外长凳上坐着排队的病人忙伸手拉他一下指指屋内：“别闹，医生在做检查呢。
李有福忙闭了口，轻轻走进去，在家根旁刚坐下，却象凳子上有钉子似的，唉哟一声，又急站起来。
医生转身看他一眼，有福忙点头哈腰。对医生笑笑。医生没说什么又继续给病人做检查。病人刚走，李有福忙将针药递上。
家根见要打针，急得直往后退：“不，我不打针！不打针麻！”
“家根乖，打针是为你好啊，打完了针，爸马上出去给你买炸鸡翅，不打就不给你买，你就吃不成哦！”
李有福边哄，边将儿子拉到病床上趴着将裤子退到屁股下。
医生推了药打了一针，边收拾针具边道：“剩下这两针你给捡好，今天星期一，下个星期一再来打第二针。”
“要得。”
“下一个：16号。”
“唉，慢点，医生。”
李有福给儿子穿好了裤子，见医生叫下一个，不由得有些着急道：“医生，我儿子呢？他的病好象还没看完麻。”
医生不由得有些疑惑：“你说李家根？他不是已经给看完了吗？你说要打针，这针也打了，现在他没啥了啊？我也跟你说清楚了的，你把他带回家去，好好休息吧，三天后来换一道药，下星期一再来打第二针。你还有啥不明白的啊？”
“这？”
李有福拿着药跨出去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来，转陪着笑脸对医生道：“医生，你说，我们家根的病是不是要留下来观察两天呢？我……我不放心呐。”
“你的意思是要让孩子住院观察两天？”面对这样的家长，医生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
“医生，您看有没有这个必要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那好，随便你。”医生不禁有些厌烦，接过处方，又在上面添了几笔，递给李有福道：“住院要预交住院费300元，一楼缴费厅去缴钱吧，交了钱就会给你安排的。”
李有福接过来，千恩万谢的带着儿子要往外去，忽觉有些旋晕，他停下脚步。
“你？没什么吧？”医生见状忙关切的问。
“哦，没事没事。”李有福又往前走。
医生收回视线，回头道：“16号！”
16号是位年青妇女，她穿着白色的裙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闻言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要到医生跟前去，另外一们妇女忙拉她一下。指指她的裙子。
16号转身拉过裙子，这一下不要紧，她立即就大骂起来：“这？这是哪个缺了八辈子德的人？坐了满凳子的血也不擦！看，我这裙子可是新买的，我要他赔！”
“是不是刚才那个人啊？”
医生忙起身跑到门口，叫住了还在往前走的李有福：“14号！李……李大伯！你停一下。”
李有福站住了，转身道：“医生，是你叫我？”
医生点点头：“是的，你刚才好象坐了一下这凳子？”
李有福看看那凳，点头道：“坐了一下又怎么了？”
“还怎么啦？”16号愤愤不已的道：“你看！你看我的裙子！成这样子了！你赔！”
医生对16号摆摆手叫他不要说，对李有福道：“你转身。”
李有福转过身。
医生仔细看了看李有福的后面，这一看不要紧，吓了他一跳，只见李有福背后的裤子已经被血染湿透了，只不过因为李有福的裤子是黑颜色的，又粘满了泥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罢了。
“李大伯，你受伤了？让我给你检查一下？”
“我没事，检什么查啊？”李有福边说边就要继续走。
“喂！你说走就走嗦？我的裤子你还没……”16号追上去，她要找李有福论理咧，但她还没说完就瞪大了双眼呆住了，因为她看见李有福晃了两晃倒在了地上。
“快快，快把他扶到病床上去。”医生忙对其他的病人及16号说，16号愣了一下，但还是同其他几个病人一道将李有福抬上了病床。
*******
不知过了多久，李有福终于醒了过来。睁眼全是白：白的天花板；白的墙壁；窗外射进的阳光白亮亮的，白得他睁不开眼；医生护士穿的白大褂；病人穿的白病服；一团团的白在他眼前晃动着。
他害怕这白，似乎看见“燕子”那失去血色，白得象纸的脸！那脸随了“嗡嗡”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啊！——”李有福吓得一激灵坐了起来。
“唉哟！——”钻心的疼痛立使他赶忙重又侧卧在床上。
幻象消失，头好象不那么晕了，一眼看见床前焦急的家根。
“家根，我怎么在这儿？这是哪儿啊？”
“爸，你醒了？这里是医院啊。医生说，你要住院治疗。”
“住院？哦不！那得要花多少钱啊？我没事，才不住院呢。”李有福边说边要下床。
“诶，李大伯，你怎么能下床呢？你失血过多，要好好休息。”医生进来，见此情景忙上前制止。
“医生，说老实话吧，我没钱，没钱交住院费的，我回家也可以休息的麻。”
“那？”见李有福坚决要走，医生不由得有些着急，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主意，不由得喜上眉梢：“好，你走吧，你儿子的病也不给他观察了是不是？”
“你说家根？”一听不给儿子观察，李有福当然急了：“谁说不给我儿子观察了？出了事谁负责啊？”
“这就对了麻，你住院观察治疗，我顺带又给你儿子观察了，你只给一个人的住院费，多划得来啊！我可是看在你家穷，没多少钱的份上才给你这么打算了。”
“两个人，只给一个人的住院费？你没骗我吧？”李有福有些将信将疑，不信这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好事。
“那当然了，你住院，你儿子作为家属陪你，当然就只交一个人的住院费麻。”
“不，是我儿子住院，我是家属陪他。”李有福纠正道。
“随便你，只要你不走就行。”
“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医生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
“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叫护士，记住要按时吃药，明天我再给你伤口换药。对了，你的裤子给血打湿很脏了，我给你换了我的，你看合不合适？若不合适，我可以让我爱人改。”
“合适合适！”李有福感激的道：“医生，你真是个大好人，你叫我怎么谢你才好呢？”
“谢？别介，你只要好好的躺着，不要乱动就是最好的配合了。”医生打开绷带，检查了一下伤口道：“看，又经崩出血了。”他重给上了药，麻利的再次包上。
“李有福啊，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你这个伤，口子虽很小，但很深，是很锈的铁钉扎的所以为了你的安全起见，必须要打破伤风针。”
“打破伤风针？要一百二十块啊！不，我不打，我没那么多钱。”
“你上午买的针一付针药只打了一针呢，拿来给你打的话就还只加一只的钱……”
李有福把摇得：“不行！不行啊！那针是我儿子要打的，我打了，那我儿子怎么办？”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那针药又不是补药。老实给你说，你儿子其实并没有打破伤风针的必要，相反，你如果不打，却有很大危险。你老是儿子儿子的，却不想想，若是你死了，你儿子该怎么办？谁养活他？你妻子若是改嫁他人，你儿子在后父底下过活，情况会怎么样？”
“我妻子早就死了，现在的妻子是续妻……”
“那若是你死了，你儿子连个亲人也没有，成了孤儿，看他怎么过？”
“不，你别说了。我打，我打还不行吗？”李有福不由得悲从中来，痛苦的低下头。
医生只好安慰他：“好了，我说的只不过是假如，情况哪有那么遭？只要你打了作预防，那种事就是不会发生的事麻。好了，你好好休息吧。”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医生摇摇头，去检查别的病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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