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行,伴着星光,柳子尧心中有着说不出的不安。共事多年的柳旬最近总望着天空出神,嘴中默默念着什么。虽是柳府的管家,但是多年以来,柳旬一直将他视作家人,从来大事小情都和他商议,从治家到治府,柳旬一直把他当做家事和政事的资深长老,可在最近一直的长吁短叹的柳旬令柳子尧的心也悬在半空中,他问过柳旬,得到的只是片语敷衍。这很少见,他记得上一次柳旬这样还是犹豫是否举奉关之兵的明合九年。
“先生,前面就是滕府了。”一侧身边的提醒打断了柳子尧的沉思。
柳子尧定了神,看了看左右,此行受柳旬之托来打探腾府。久历于江湖的他眉宇间便能领悟任务的凶险。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趁夜来柳府求援的滕家公子会带来如此之大的灾难。
“柳空,收好追风珠,前路小心。”柳子尧低声嘱咐身边的黑衣弟子,这个叫柳空的俊俏少年倒是没这么紧张,只把柳府宝器追风珠包好,揣入怀中。剩下看着柳大管家神经兮兮的表情不觉好笑,最后还是忍住了免得回去挨骂。柳空是柳府中少有的乐天派,自幼跟从柳子尧学习柳家的功法,无论多苦多累,他总是嘻嘻哈哈,别人挨罚时他会去帮忙偷偷分担下来,几次下来之后他自己也不免受到责罚,他倒不以为然,依然我行我素,柳子尧觉得这孩子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就不再追究了,他只知道这孩子是老爷在饥荒巷子拾到的,没了爹娘,甚是可怜,老爷把他收留回来,随了姓柳。谁想这孩子到了这里丝毫不显胆小孱弱。整天对着木桩踢踢打打,高兴异常,久而久之倒是对着孩子的乐观性格添了几分好感。随着柳子尧的倾囊传授,小柳空的武艺越来越精进,强过了其他同门弟子。柳子尧觉得是时候了,于是带着他到柳旬那里请示是否能让柳空历练历练,陪着下面铺子走几趟镖。谁想柳旬看了看意气风发的柳空,便转过身去,淡淡道:“不行,走镖岂同儿戏。”柳子尧万没想到老爷会驳他这老仆的面子,尴尬之余拉着柳空正施礼要退,这时柳旬轻叹了一句:“子尧,你过来。”柳子尧很是不解,唤走柳空,只身近往,这时柳旬才缓缓吐出一句:“这孩子,是离刹。”
“什么?”柳子尧一时竟不能一语。
“没错,我在离梦梵城第一次见到他,我也不敢相信,竟会如此血腥,现在想想都不寒而栗。”柳旬时不时摇头自嗟。
“是啊,我只曾听说东方的离梦洲,历任统领奉神意在新婚之夜,离梦族中侍神之女都会杀夫取心,殖入族中幼童体内,使得族中幼童在双重心性的煎熬下,引其异变,从中选中没有走火入魔的孩子训练成为离梦的侍神守卫,而走火入魔的孩子孩子则会被抛弃,自生自灭,这些被遗弃的孩子就是祸乱苍生的离刹。”
“这孩子便是双心而游走于离梦,受着双重心性的折磨,我在梵城见到他的时候是个雨天,他躲在屋檐下,蜷缩一团,但浑浊的双目却死死盯着自己刚刚得到的战死士兵的生肉,毫无疑问,这就是他的全部,没有什么比饥饿更能威胁一个如此渺小的生灵。他望向我,就是那么简单的对视,没有焦点的眸子下竟涌出一种巨大的力量,在这腐肉流淌着的血水映衬下,令人窒息。我和这小小的离刹就这样安静地对视着。。。我才发现他竟是重瞳。”
“重瞳的离刹。。。”
“日后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柳旬淡淡道。
无声的沉寂久久令这对主仆深陷其中。光阴似箭,几年来,柳旬一直用柳府秘传的至宝追风珠为柳空调节身体的痛苦,压抑着柳空体内神魔的互搏,而柳空也没有让柳旬失望,有着双重心智的柳空在武学上展现出了令人惊愕的天赋,功法日益精进,如今已然成为柳府的一等高手。柳旬又将柳府至宝—追风珠亲授于柳空,并将多年来的调养心得一一传于柳空,其意不言而喻。
十五岁的柳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离刹,当然也不会知道柳旬的真正用心。
后有无名道人曰:“侍神诛魔本天意,奈何离梦献生祭,魂散意灭心未死,落得离刹罔自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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