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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四节 新人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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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云和新近来剑锋壁的异族子弟一样,需按出身族系到各自的宗族堂院登名入册,并接受族内师长调教,这一过程的时间往往因族因人而异。他们之中的佼佼者会被族长推荐给五大长老,长老亲自考验后封以“冠者”之号,而冠者就是以后族长甚至长老的候选人。因冠者就是异族未来的权利核心,因而冠者不仅需要异能强大出众,更需要心性淳正,众族拥护,所以虽然异族子弟源源不断被带入剑锋壁,但真正能成为冠者的却寥寥无几,甚至有时十数年都无一人新晋。

    齐云此时长跪在宗族堂的场院中和新来的各系异族弟子一起聆听领事族使的训诫。这场院十分宽敞,青茵铺地,四周修竹环绕,近日新来的二十来个子弟端坐正中,另有往届弟子百十来人四周围坐,大家屏息凝神,十分恭敬。齐云眯着眼睛在这群人中左顾右盼,希冀能看到昨日肖汉所发那金色光芒。正专注时突然一片竹叶飞撞到她的眉心,撞得她“哎呦”了一声,她知道这力道定是人为,朝着柳叶飞来的方向一看,一个立在场边的白衣男子正看着她,四目一对,男子就指了指自己眼睛又指了指正在训话的族使,齐云明白他是让她专心听训话,她马上回转过头,心下不由一震,那白衣男子身上的光芒是她进入壁内后见过最耀眼的。

    夏天正午,阳光肆意炙烤大地,坐在空旷场院的子弟们已然浑身冒汗,昏昏欲睡,而族使坐在竹阴下捧着长长的帛书读的正起劲。齐云生在中域北部夏凉冬寒的白蒲城,本就不奈酷热,更别提在日头下一坐就一上午,她身上汗水已然将衣衫全部打透,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正当此时,突然沉沉一声嘶吼,浓密的竹林中簌簌一阵异响,一股白烟“嗖”地窜入场内,新来的子弟们还没回过神来就已被呛人的浓烟熏得喘不过气。齐云本能地眯起眼睛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跌跌撞撞不知所措的一众斑斓光芒外,一团嫩青色火焰样的光芒在浓烟中迅速穿行着,还有一束橙色光芒立在一处不动,另有一束红光悬在头顶,齐云马上认出这其中就有守谷人昆宁和刀影之光。于是齐云稳下心神,用已经湿透的袖口捂住口鼻,俯身跪地,避过绿光所在,向橙色光芒处爬去。此时新弟子们都已回过神来,纷纷使出异能来脱困,有的御风腾空,有的烈火绕身,有的迅形闪躲,还有的土遁藏匿,甚至有人发出玄音,让所有人都头痛欲裂,但这些异能都无所矢的,盲目混乱,不但没有解困,反而造成了彼此的误伤。

    齐云忍着头痛,左右躲闪,好不容易爬出了众人混战之外,爬到了橙光所在之处,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皮肤黝黑却身资绰约的女子,大张着嘴,嘴中呼呼向外喷射着白色浓烟,女子专心放烟并没有注意到已经爬出重围的齐云,齐云抬头看看,空中的昆宁一边御风而立,一边双手翻覆调整气流,这样既保证了橙光女所吐烟雾聚集不散,又让烟圈中气流混乱御风弟子无法飞出。齐云瘫坐在地上,似已用尽最后一点力气。

    “真没想到你第一个出来。”她身后突然有人说话,虽然吓了一跳,但她虚弱得都没有力气跳开,她扭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那个用竹叶打她的白衣男子。他离她很近,齐云这才看清他模样,他年龄似与她相仿,皮肤白皙,鼻梁高挺,虽棱角坚毅却翩然洒脱,要不是他烈火样红色的光焰,她险些要把他认成仙族中人。

    他毫不费力地捏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将她带到竹林中一处阴凉地儿坐下,递给她一个装满水的竹筒。齐云喝下一整筒清冽泉水,这才似活过来一样,她看到刚还围坐在四周的往届子弟早已三五成群地散座在竹林中,说说笑笑地点评着烟雾里如困兽般的新人。

    齐云隐约看到烟雾里那一迅疾移动的绿色光芒突然立住不动,它旁边另一簇鹅黄色的光芒瞬间膨胀一下子将绿色光芒吞没了,那绿光一闪猛然炸开,细细的小光斑像烟花一样散开,又像是受到了引力一样,密密麻麻向自己这涌来。齐云惊出一身冷汗,她一下子站起来,颤抖着说:“出事了!”白衣男子见她这样,也并未问什么,马上右手手掌外旋随后向内一收,只觉气流以烟雾处为中心如涟漪样涌开,顿时烟雾上空中的昆宁被气流弹开,斜飞向了竹林边;那口吐烟雾的橙光女也一迾斜跌倒在地,口中烟雾似生生被堵回去,伏在地上不停咳嗽;竹林中众人也因这强大的气流而衣裙翻飞,站立不稳。齐云更是被气流顶出几米远,要不是白衣男子出手拉住,恐怕就要挂到竹上去了。

    气流最强波刚一过去,场院中心又重见天日,只见新人们一个个满脸惊愕愣在原地。场地中一头白色剑齿兽躺在地当中,它身上并无伤口,只是口鼻处渗出涔涔鲜血。它身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脸色惨白,浑身颤抖,见烟雾散开,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众人还在诧异之时,齐云已跑进场地中间,跪在倒地的刀影身旁,附身去摸他的鼻息,这时人群中一个戴着笠帽的男子,也跑到倒着的剑齿兽身边,托头撬嘴,把带兜里掏出的一把药丸塞了进去,齐云扭头正和那人一对视,异口同声道:

    “齐云!”

    “肖汉!”

    之后二人没再言语,肖汉指挥着其他反应过来的异族抬着刀影去土族院救护。齐云起初也紧跟在肖汉身后,但跑了两步实在是体力不支,只好拖着已经有些哆嗦的腿跟在后面。

    肖汉跑了一阵,似是心头有些未了之事,回头一望,只见一个堕马髻素衣裙的身影远远跟着,他刚想停下,就见那身影旁忽然多了一个人,便转回头跟上众人走了。

    齐云正上气不接下气,忽然身旁有人说话:“你跟去干嘛?”齐云扭头一看,正是那个白衣男子。齐云眼看肖汉他们要没了踪影,便道:“前辈,您能不能送我一程?我要去看看那个受伤的弟弟。”白衣男子道:“你认识他?”齐云点点头:“是,请前辈务必帮我,过后齐云必定感谢!”说完直盯着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没有说话,抬手运风,两人平地而起,齐云心下不住感叹,这风口显然比同是御风的昆宁要高出不知多少。昆宁御风只一个平旋风,如果两人皆立其上,又保持了一定距离,所处非风窝处必然不稳,而暮珺却御出两处风头,且齐云所处风头风面高至膝盖,所以站立平稳舒适。另外,昆宁御风,呼呼声起,而暮珺御风却了无声音。最令齐云感叹的是,暮珺所御风头居然能缭绕水雾,这样看起来人像是站在一朵云彩里一样。这就是所谓腾云驾雾吧。齐云这还没感叹完,白衣男子指着脚下道:“到了。”他们此时正悬在土系下院空中,土系最重地气充盈,所以其中茂林修竹繁花异草无数。唯有一片近圆状土地寸草不生,只是黝黑土质,在一片翠色环绕下尤其显眼,像是大地一只黑色的瞳眸。刚一群抬着刀影的人,现在只剩下肖汉和其他两人,他们似是商量了一下就将刀影放置土地正中。齐云皱着眉看了看说:“麻烦前辈将我放下,我去帮忙。”白衣男子看了看齐云道:“你还真是爱管闲事,到了这,谁都死不了了,你着什么急?”齐云摇摇头道:“这里只能续命,却不能让他还原。请前辈速将我放下。”白衣男子御风而下,正一捧一捧把黑土埋在刀影身上的肖汉抬头看了一眼,还没等说什么,一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就叫道:“这是土系禁地!你们火系的怎么说来就来啊?!”白衣男子并未理睬他,只是看着齐云说:“知道什么叫多管闲事了吧?”说完,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肖汉,扭头就御风走了。齐云看着白衣男子的背影,忽然心头似电掣一般,站在地上跺着脚问:“前辈,您尊姓大名?”白衣男子头都没回,似没听见一样飘远了。那个刚还质问他们的小伙子又想说什么,被肖汉瞪了一下不吭声了,肖汉一边继续埋土,一边对齐云说:“他是火系的暮珺。”齐云听闻,赶紧转身,提裙要踏进这土里到刀影旁,不想那粗大的小伙子又叫:“外族不能踏入!”肖汉抱歉地看了下齐云。齐云马上道:“肖汉哥,恕我冒昧,此土虽然能养护续命,但对异族灵势却帮助甚微,若不及时救治,刀影弟弟恐怕不能再易回人形了!”肖汉一愣,土族的这块土体被称作“母土”,能够收敛生命能量,重伤之人在此土中,可以加速恢复,将死之人在此土中可以延续生命,但对于异族,也只有土族本身能得益于此地集聚能量,对于木系的刀影来说确实不知能有如何帮助。于是肖汉马上点头道:“请姑娘进来吧,此事危急,族界规范暂时放放。”齐云赶紧到近前跪下,仔细看看了刀影,又对着自己左右手掌看了又看,最后扭头对肖汉说:“肖汉哥,帮我个忙,”说着伸出自己的左手,“帮我割个口子出来,能流血就行,不用太大!”“什么?”肖汉一脸茫然惊诧,齐云马上道:“我自己下不去手。救刀影。”说罢别过头去,把手伸到了肖汉面前。肖汉虽然不知所以,但是看齐云不是玩笑,于是一抬手,一棵棘草迅速爬来,肖汉折了小小的一截芒刺,在齐云小指上一刺,道:“好了。”齐云就着小口子挤出了一滴血,抹在了刀影的额心,后用左手按住刀影额头,低头闭眼,似是专心运力。肖汉见状,忙让身边两人护住左右,悄声叮嘱切勿让旁人打扰。过了一会,齐云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手掌,又看看刀影,大大地舒了口气说:“好了。再趟个把时辰也就能醒了。”肖汉一听,刚要道谢,齐云马上低低道:“肖汉哥,麻烦三位,今天的事情不要宣扬。”肖汉其实很想问为何,救人是好事,为什么不能宣扬?但齐云这样要求,定然有她难处,于是点点头说:“放心。”齐云道:“麻烦肖汉哥再看护他一会,我在这多有不便,先告辞了。”肖汉点点头,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叫那个粗大的小伙子过来耳边低语几句,后对齐云说:“叫天柱送你出去。”

    齐云看着肖汉的眼睛,点点头,她第一次有一种什么都不说就能什么都明白的感觉,心头这样想,不觉脸上有了淡淡的绯红。肖汉目送天柱和齐云的身影消失在翠林中,低头看看刀影额头那一抹已经黯淡了的血印,心下暗暗惊诧,若刀影真能复原,这齐云来历可太不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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