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因师太快步进屋坐下,眉头微皱盯着破军道:“阿郎,贫道不知你听到这消息后会是何反应,但请勿过激动。”
众人望向破军,破军也是疑惑着点了点头,慈因师太见他点头才缓缓道:“哎,如今整个中原都传遍了,泰来武院遭临大难,天心掌院楚流云…死了!”
此言一出觉果和尚与破军都同时露出一丝惊色,觉果抚须道:“这…对方有多少人?是什么来历?楚大掌院的修为可不低啊。”
“仅一人!”慈因师太面色凝重道:“而且不止楚流云,中原诸多武林人士都丧身泰来,其中有点名气的有枯心行者武头陀,岭南拳院副院长黄动天等,而泰来院其他掌院皆是负伤,大道院与神机院掌院各断一臂,这一切都是一人造成的!”
“一人!难不成是曾与泰来院有过节的灵羽客前辈?”觉果惊讶问道。
慈因摇头:“此人名为…邝星辰!”
饭厅突然安静下来,突然“啪”的一声,只见饭桌一角已被破军捏碎,破军一言不发起身走了出去,荀羽看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那是悲伤还是愤怒,心有担忧的也急忙起身跟了出去。
“阿弥陀佛,天道循环,往复难知。”
七杀听了这些后倒也没像其他人一般惊讶,边吃饭边问道:“我知道冷面怪曾是泰来院的人,但就算如此那也只是曾经吧,而且他既流落江湖那也说明那泰来院曾有亏于他,为何此时还会如此反应?”
觉果答道:“长久以来泰来院都是阿郎心头一个无法跨越的一个坎,其间缘由实在波折,得从阿郎幼时经历说起…”
刺骨寒风吹着这鲜为人知的海岛,夜空群星格外清明,拱托着那仍缺一角的明月。破军出了院子,来到悬崖边缘,沉默着远眺远方。
“破军大哥…”荀羽气喘吁吁的跟了过来:“你怎么了破军大哥?难道慈因师太说的那个人是…是你的亲人?”
破军没有答话,沉叹一声摇了摇头。荀羽上前一步向着破军微微一笑:“小羽知道破军大哥心里藏了很多事,你不与大家说也许是不想大家为你担忧,但人总不能一直都孤身一人,沉心之事总该有人分担,有人聆听,破军大哥你若不介意的话,小羽愿当你的聆听者。”
破军转头望向荀羽,轻声道:“谢谢,但有些事此时说来已无任何意义…”
“就算如此小羽也还是想听!”荀羽语气坚决,破军楞了一会道:“再我心中有这样一个人,我尊敬他,羡慕他,鄙视他,恨他,感激他…他是我一生最亲之人,也是我一生最恨之人!”破军将目光投向远方,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随之委委道出。
天心老人当年声名赫赫,其身下十三位亲传弟子更是被整个武林熟知,称之为天心十三支。其中十二弟子与十三弟子都是天心老人年迈时才收入门下的,但这两人资质颇高,特别是十二弟子江玉郎,入门之时仍是襁褓之婴,乃天心老人大弟子楚流云外出游历天下时于江上救起的漂流婴儿,也正因如此,玉郎至小便与楚流云十分亲近。
玉郎天资聪慧,各种武学一点就通,天心老人很是喜欢这小徒儿,其他师兄师姐也都对他很照顾,原本这一切都十分和谐美好,而就在天心老人辞世后不久,这份情感就发生了变化。
楚流云接承师志成为大掌院,而后于江湖之中大展拳脚,泰来院也在此时名声大噪,更胜以往。江湖事本就对错难辩,有时候欲得名就必须有所选择,在这样的选择中窥得大势所在的楚流云与正是年少轻狂一身热血的江玉郎之间生出了分歧,两人之间争吵越来越多,最终更是刀剑相向。
江玉郎虽是天资聪慧,但毕竟还很年轻,刀剑无眼,楚流云的剑划过小师弟眼角,留下一道如泪般的伤痕,玉郎心底仅剩的情感也同时被这场胜负与这道伤痕所埋葬。玉郎离开了泰山,离开了泰来院,楚流云没有挽留也没有寻找,也许是如小师弟一般凉了心,也许是相信小师弟总有一天会成长,会明白自己。
破军说完回忆,他此时不知该如何整理心中那些混乱的情感,眼角那滴血泪的痕迹多年来都没有淡去,此时看去就像是在哭一般。突然,一双温柔的手臂环抱住破军腰身:“破军大哥,谢谢你愿意让我听到这些,虽然小羽也不懂,但不管你做什么,选择什么,小羽都支持你相信你。”
“小羽…”破军顿了好一会,急忙拉开荀羽手臂:“小羽姑娘,谢谢你,我想我的确应该学会选择了,我想回中原。”
荀羽低头不语,神情有些失落,这时传来几声拍手声:“呵呵,看来也不用我来劝了,既然要回中原那身为好搭档的我自然要陪同了。”
“七杀…”
七杀身后众人都来了,唐斗抢先跳出来道:“想不到阿郎你有如此经历,想来我离开中原也有些年月了,这次不如就一道回去,我也想回我家中看看了。”
这时阿乐也抢道:“嘿嘿,阿郎师傅,您看弟子这么大了也就才去过沧州,阿乐也想随您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破军眉头紧皱:“你们…哎,不行,此行是我一人之事,而且…”破军转向七杀道:“七杀,我之前也与你说过,阁中或许有人想对我们不利…”
“切,你冷面怪加上我可是暗夔阁最高战力,我们何必怕他们,放心好了。”
“这…”破军正犹豫时觉果和尚慈因师太一家三口也走了过来,觉果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玉郎你心地善良,且放心去吧,心结须解,莫道途艰,解开了你才能得到真理。”
“呵,和尚说得不错,我们一同流落此岛,那就是家人一般,我们又怎么忍心看你一直受心魔所累。”
“大家…谢谢。”破军没有再推却,他心底很开心,因为此时他感觉自己已非孤身一人,他也有家人了。
京城繁华都市中,豪华客栈客房中,贪狼神秘兮兮说道,星辰听后微微皱眉:“听你的意思暗夔阁似乎很不简单?”
贪狼从袖中取出一卷只有手掌那么长的卷轴,缓缓展开道:“暗夔阁,自从建立以来就很少出现在世人眼前,说来近几年算是活动得比较频繁的了。说到这暗夔阁的本质…它绝对是足够让一个王朝动荡的存在。”
“哦?愿闻其详。”星辰耐心等待下文,梅胜雪则有些不屑道:“切,吹牛不打草稿。那紫薇皇修为平平,在我看来她不过就是那叫什么晓天机之人手中一个傀儡而已,而那晓天机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有着如你说的那种能耐。”
贪狼微笑道:“呵呵,原来你们也已看穿,不过姑娘你说反了,其实晓天机才是傀儡,紫薇皇手中的傀儡。”
星辰与梅胜雪都是一惊,贪狼继续道:“只不过现今出现了些问题,紫薇皇似乎已经难以掌控晓天机了。”
沉默了一会星辰道:“谁掌控谁我没兴趣知道,我想知道的是紫薇皇是谁。”
贪狼摇头:“这我也不得而知,紫薇皇行踪神秘,她出现的场合基本都有晓天机在旁,凭我这点本事根本探不到秘密,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紫薇皇定是皇室之人。”
“何以见得?”
“嘿,这便要先说说暗夔阁不为人知的建立史了。”贪狼自顾斟了一杯茶道:“暗夔阁原是叫星原道阁,主人则是当年赫赫有名的丹丘先生,也就是当初的宁献王爷。”
星辰微微点头,丹丘先生之名他是认识的,因为神奇秘谱就是这丹丘先生赠与泰来祖师天心老人的。
贪狼喝了口茶继续道:“丹丘先生虽是皇室,但一生逍遥世外,建立星原道阁也只为观星论道而已。不过丹丘先生本事过人,道阁之中的一些伺者弟子在其教导下皆是修得一身不凡本领。丹丘先生辞世后道阁便交由其得意弟子华龙紫照管,而后王朝动荡,边庭瓦喇蒙古等外族崛起,帝位几经辟易,天下也跟着不安宁了。夺门之变,英宗复位之后欲平定江湖中的流言蜚语,便将矛头直指向武林。”
“岂料此时,借朝廷之势而起的泰来院对其要求充耳不闻,英宗怨怒之余想到了星原道阁。在华龙紫进宫面见过英宗后暗夔阁也就此出现了。”
“呵,这段历史还真是让人吃惊。”星辰转向贪狼问道:“那么这华龙紫便是紫薇皇了?”
贪狼摇头:“在江湖风波平定后华龙紫就消失了,而暗夔阁也曾一度无主,直至成化时才又出现这神秘的紫薇皇统领了暗夔阁。”
“你知道的可还真不少,那么说说看晓天机又是何来历?”
“唔,晓天机…此人来头不小。”贪狼神色认真的向星辰道:“你可听说过明教?”
星辰摇头,贪狼继续道:“这是初唐之时就由波斯传入中土的异教接收中土文化演变而来的教派,民间流传太祖皇帝推翻元朝暴政,平定天下时曾借助过此教力量,而开国之后明教又回归默默无闻,常年驻于昆仑。明教之中教主之下有着光暗二使,乐欲善恶四界法王,而晓天机便是明教暗之使徒。”
“原来如此,难怪他的武学看上去会如此怪异。”
“虽然不知晓天机目的为何,他既然邀你入阁那必定就是有所图谋的,你自己小心些吧。”
星辰拱手:“多谢恶少提醒,我自会注意。”
“呵,以你现在的身份可不能再在此闲逛了,武林各派如今争先恐后的欲取你命,我看还是快些启程回大漠避避风头吧。京城西郊二十余里有一驿馆,我便在那里等你们了。”贪狼说完转向一旁的风铃道:“丫头,我们走。”
梅胜雪急忙阻止:“等等,为什么要带走风铃!”
星辰拦住她,将红头交给风铃道:“丫头,你随恶少先走吧。”
风铃看了看梅胜雪,微微点头跟着贪狼离开了。星辰这才向梅胜雪道:“让她跟着我们反而危险,你放心,恶少收留她这么久,不会让她受难的。”
梅胜雪也没再多言,转身坐下道:“听你的意思是想要去干点什么事咯?”
“嗯…”星辰露出一丝笑意:“再往暗楼看看紫薇皇有何秘密。”
梅胜雪一听便来了兴趣,拍手道:“好啊好啊,方才我也听得很在意呢,那紫薇皇的来历,就让我们去挖出她的老底好了。”说罢起身拉着星辰就想走。
星辰摇头:“不是现在,夜里再去。趁现在还有些时间,我先教你一套隐气法门…”
天色渐晚,夜深人静三更时分,一道轻风拂过代通钱庄后院,院门口把守的两人没有丝毫察觉。布满暗门的房间里,星辰取出黑铁令牌,小心嵌入铁门凹槽,铁门一开两人就瞬间闪入。
行走于黑暗通道中星辰丝毫不受黑暗影响,两人行至暗楼之中,里面空无一人,星辰拉起梅胜雪的手飞身跃下,身影瞬间就没入紫薇皇来往暗楼的那条通道。通道之中同样昏暗,两人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距离却发现前方已经没路了。
梅胜雪奇道:“咦?怎么回事?难道我们走岔了?”
“不,这里有暗门,不过隐藏得十分好,你小心些,说不定会有防止外人进入的机关陷阱。”说着星辰已经开始在石壁上摸索。
梅胜雪则在一旁娇笑:“嘻嘻,看不出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星辰沉默不语,梅胜雪又笑到:“嘻,看你还高手呢,小小一个机关就把你拦住了,你退过来,我有办法。”
星辰退后了两步,只见梅胜雪探手入腰间袋子,抓了一把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出来挥手撒出,随后吹起火褶子四处观望,不一会就带着星辰走到一块光滑石壁前。
“你说的暗门应该就是这里了。”
星辰伸手轻轻敲了敲,点头道:“嗯,就是这里了。”说着内劲猛提,一股柔劲沿石壁展开,只听“咔嚓”一声,原本光滑的石壁上就出现了一道细微缝隙。
“小心了。”星辰轻声提醒,手上用力一推,暗门轰声开启,两人同时飞身窜入。
暗门后的石室有着微弱亮光,两人一进入那暗门就自动闭合,星辰正仔细观察四周时突然被梅胜雪扯到一边。
“哗,你看,这梳妆台好精致啊。”梅胜雪点亮台上蜡烛,整个石室亮了很多,女儿家对红妆总是很有兴趣,梅胜雪坐到梳妆台前就开始打扮起来。星辰转身望向四周,梳妆台旁的架子上还挂着紫薇皇身穿的那套黑铁锁甲,星辰走近看了看,这锁甲做工精细,材料也十分特殊,穿在身上不会太沉,而防护效果也要强过一般铠甲。
星辰看这石室中生活起居应有尽有,却是没有人,也没有其他出口,心想难道紫薇皇不在?
“喂!”正沉思时被身后梅胜雪拍了一下肩膀:“你看我,漂亮吗?”
星辰回头望去,只见梅胜雪长发盘起,腮颊粉嫩,眉清眼秀,唇红齿白,加上那一袭红衣,确实是美艳动人,星辰微微点头。
梅胜雪开心缠上:“嘻嘻,那你有没有被我迷住呢?”
星辰苦笑摇头,梅胜雪鼓着嘴巴正欲再说时星辰突然拦腰搂住她闪入房间暗处:“有人来了,注意隐息。”
梅胜雪急忙照白天星辰教的方法隐蔽内息。没多久石室里侧的另一处石壁上又有一道暗门打开,只见权天相从那里漫步走出,他一路若有所思,并没有发现石室中的不对劲,径直出了石室。
权天相离开后星辰疑惑道:“奇怪,他怎么也在此?”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看他生得白白净净,肯定是跟紫薇皇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
“呵,真有你的,这都能想到,真不知你脑袋里究竟是些什么。”星辰走向权天相出来的那块石壁道:“我们继续进入看看。”
开启暗门后又是步入了一条黑暗通道,通道隐隐往上,走了很长一段才到达尽头,尽头处是一道黄铜门扉,门扉与地面接得很紧,用力推开时难免会发出声响,星辰两人心知这是故意如此设计的,暗自提高警惕防备。
铜门之后是一间密室,室内空空如也,星辰两人刚刚踏入密室,四周墙壁就发生了变化,铜门猛地闭合,墙壁上一排排暗板翻开,一支支造型怪异的弩箭探出,向准两人。
“你们两个…哼,果然很不安份。”紫薇皇那低沉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星辰两人皆是一脸淡然,星辰道:“紫薇皇,呵,你不必再用这种声音来隐藏身份了,我们已经全都知道了。”
这时紫薇皇的声音变了,一个清澈如银铃的女子声音说道:“既然这样那也许你们该死在这了。”
“哈哈哈,如果你觉得你做得到的话…”星辰毫无惧色道。
密室陷入僵持,紫薇皇那边也沉默了,机关也一直没有发动,星辰挺身而立,与梅胜雪牵着的那只手正微微动着手指,像是在梅胜雪手掌中写着什么,片刻之后梅胜雪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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