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沉寂终于在星辰将饮尽一坛酒时结束,眼看坛中酒尽,那胖客人突然咧嘴一笑,大声道:“来啊!再给这位大侠多上两坛好酒…我请!”他指住星辰往四周望去,却见除了颤抖着缩在角落的店小二外一个人影都没有。
“切…”他怒目望向店小二难得的收起了那张面具般的笑脸吼道:“本少说话你是没听道吗?需要本少帮你教训一下耳朵吗?”
店小二听后不顾伤痛,急忙往堆酒角落爬去。星辰看了看那可怜的店小二,微微摇头起身走去提起一坛酒又走回桌旁继续无言的喝着。
“嚯!你还真能喝啊,好,本少就喜欢结交你这类的恶人!”
星辰突然停下喝酒,疑惑着应道:“哦?那你还真是有够恶的!”
“哈哈哈,谢谢夸奖,在下便是这关外第一恶李**,不过阁下连我这种恶人的钱财都敢偷,想来也不差!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啊?”
“哈哈哈,我偷了恶人钱财难道不该是惩恶扬善吗?”
“嘿,得了吧,在这里你就不必在隐瞒了,怀中藏宝,入此地时显得十分谨慎,装扮也尽意掩人耳目,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到这种荒凉之地无非就是为了避难不是吗?”
“呵,就算你猜对了你又如何认定如此我就一定是为恶?”
“凭感觉!”李**翻手从袖中掏出一卷锦帛缓缓展开:“你觉得本少的感觉正确与否啊?”
星辰又再提起酒坛喝了一口,摇头不语。
“哈哈,不管正确与否阁下名号还望不吝告知,也不枉我等有缘在此相识不是?”李**展开锦帛,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小字,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支狼毫细笔。
“以你的本事还是不要认识我为好。”
“哦?那不知阁下是如何看待本少的本事啊?”
“呵…”星辰提起酒坛欲喝,动作却是突然顿了一下,随后笑了笑还是继续大灌了几口:“哈哈哈,痛快!你这一手落毒本事倒是让我惊艳了!”
李**闻言笑脸更甚,突然飞旋手中狼毫瞬点星辰额头,殊不知星辰却比他更快,在额头染墨之前飞快出手,二指稳稳夹住那以肉眼难辨之速袭来的笔杆,同时星辰腰间一物飞快蹿出斗篷直冲向李**。只见一道红光急闪而过李**就已感觉到脸颊上一道温热缓缓流下,瞬间已是见红。
“红头回来!”星辰开口召回红头,二指轻柔一送,李**再难握住,毫笔脱手直飞往后稳稳的插入半截于实木柱中。
星辰不想多惹麻烦,以一招震慑对方后起身就走,李**见状急忙随之起身:“喂!你应该知道自己已经中毒了,就这么离开你真不怕?”
星辰在门口柜台处扔下大袋银两,微微回头道:“这一顿算你请,若真想记便给我记名白魂吧,后会有期。”说完走出了酒楼,在李**飞快追到门口时早已看不到星辰人影了。
“喂喂,长一头白发就能叫白魂,那本少岂不是得叫黑鬼了!嘿,这人倒是让本少起了兴趣了,看我怎么把你给挖出来!”
李**折回酒楼一把提起店小二重重的放到桌面上,问道:“他之前有向你打听过什么吗?”
“有的有的,他问小人往大漠还需要多远,小人猜想他是想到死亡沙海去…”
“大漠…沙海?嗯,找沙吉一查。”说完转身就走,离开前还不忘将星辰放下的钱袋从柜台上抓起,不过他倒是没有带走,只将里面银两全部倒到地上一如既往的笑着向店小二道:“这是给你的奖励。”
烈阳当空,干燥闷热的气温让眼前景物如同虚幻,时有阵风卷起沙尘飞旋而过,但仍旧感觉不到热有丝毫缓解。星辰出城后一路往西行,他不知道该往何处寻找那沉淀于记忆深处的“家”,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路上空无人烟,只有一个个的沙丘与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风沙洗礼,早已残破不堪的断壁残垣。
星辰一路缓慢走着,红头长着一身皮毛早已是受不了此地的如此高温,抱着个水壶以尾巴倒挂在星辰背后摇来晃去。刚出那城镇之时还能见到不少草木,但此时走了有一个多时辰已是难以见到绿彩,眼前只有如同旺洋的滚滚黄沙,偶有一株坚强的植物生长,但还是显得毫无生机。
“我似乎明白了爹娘当年为何会选择在这地方隐居,因为这里没有生机,没有纷扰,更重要的是这里恶劣的环境更能让人坚强!也许这里也会是我一个好的归处。”
也许是上天的怜悯,也许是父母在天之灵的眷顾,星辰走着走着竟是看到了那模糊却熟悉的景象。在一面久经风沙吹噬,布满窟窿的半截岩山之下有着一片与沙漠极为不称的龟裂土地,岩山下还可隐约看到一圈石基。
星辰略显激动的快步上前,在那片土地中央有一个圆形坑洞,虽然已差不多被黄沙添平但星辰还是能够认出来,认出这曾经无忧无虑度过了童年的地方。
“啊!!!”一声仰天长啸,声音震得周遭沙尘纷纷散开,星辰劲力一催,麻布披风飞离,一身如羽白袍显露无风自扬,红头见状急忙从星辰身上跑开蹲到一旁。
星辰气势汹汹的站立原地,紧闭的双目关不住思亲的泪水。伫立良久,星辰缓缓抬手横于胸前,双目猛然睁开,横掌同时一挥,掌风猛然轰的那圆坑沉沙爆起,星辰身形分光化影牵扯着四周沙尘绕身而旋,六道旋风渐渐成型,四周气流越来越急。六道风如龙卷直冲天际,瞬而六道合一,威力如同天灾,红头在一旁见势不妙,扭头远远跑开,星辰在风暴中央却是进入了忘我状态。
外围气流暴虐,里面却是宁静异常,星辰漂浮在半空,双眼望着纯净天空感受到无比的宁静,舒畅无比。也不知过了多久,旋风越往四周扩散风力就越减,直至半里开外已几乎完全消散。再观这片被狂风卷过的地方黄沙被卷走一大片,龟裂土地旁那岩山上满布的孔还呼呼自鸣着,星辰轻身飘落,眼睛盯着身前那差不多两丈宽的深坑一动不动。
没过多久红头从不远处一个小沙堆中跳出来,用力甩了甩皮毛中的细沙飞快地跑到星辰身旁,看星辰发呆一样的站着它也不出声,就歪着脑袋在一旁蹲着看。同样在着时候,远处原本没什么特别的沙地中突然翻起两条身影。
“呸呸…沙漠这鬼天气越来越怪了,他娘的这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说老沙,你不是说最近的时节不会有沙暴的吗?”
一个身形矮小声音沙哑的人答道:“这天哪里是人能够全数掌握的!不过这风来得也着实蹊跷…”他略作沉思又继续道:“吴兄弟,你不是说恶少要在沙漠找个高手吗?从这风中那股气息来看这风应是人为没错,看来恶少要找的人应该就在前方!”
另外那个小青年惊讶道:“喂喂,老沙你是在说笑吧!一个人搞起这么大风暴?难不成是他一个屁崩出来的?”
沙吉白了他一眼:“你小子孤陋寡闻别口无遮拦,前方这人可不简单,你可别因为一句口不择言而丢了性命。”
小青年不满辩道:“老沙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吴家两断刀又岂是吃素的!喂!喂…”
不等他说完沙吉已摇头快步往前行去,小青年在后面抓狂一阵也只好急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跑出不远便就见到伫立在那坑旁的星辰,小吴自觉被沙吉看轻心中很是不快,此时看这眼前人除了那头白发也没什么特别的,轻蔑的啐了一口就冲上前欲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沙吉看到一席白羽衣的星辰后眉头微皱若有所思,以至于小吴握刀冲出时已来不及阻拦。
小吴一言不发的快速冲去,将至星辰面前时却是突然被一把从旁扔来的细沙迷了眼睛,急忙一揉,但此时一道劲风擦身而过已是在肩头抓出一道浅浅的伤痕,小吴飞快转身,但却看不清伤他的为何物,只看到一道眼睛都有些跟不上的微弱红光飞快的在眼前左右闪动。
正尽力的盯着这红光无可奈何时忽闻身后话声响起:“红头,回来!”红头很听话的一下蹿过小吴身旁跳到星辰肩上。
待小吴转过身星辰才缓缓道:“你们是何人?为何突然袭击我?”
“哼!问刀!”小吴五指一紧,明晃晃的短柄弯刀铮然亮出飞身就向星辰攻去。
眼看利刃袭来星辰却是不见紧张,嘴角微挂笑意,口中低声喃着:“就是这里…”突然抬头,那如同苍鹰一般犀利的眼神让小吴心头没由来的一紧。
瞬间,刀至眼前,这刀法也确有些奇处,落下瞬间小吴手掌突然翻转倒握刀柄改劈为刺,角度也瞬间变得刁钻,若是不明其招的一般人定是难以反应如此流利的变化,但星辰又岂是一般人。先前于泰山上看师公仅以一招便断了楚流云手中的名剑天心后星辰一直都参悟着其中奥妙,如今正好是个试招的好机会。
奇妙刀招袭来星辰不闪不避,突然身形一晃,小吴只觉眼前突然模糊,还不知是什么情况就发现手中刀刃已被星辰二指夹住,他猛力抽刀而刀在星辰指间却是纹丝不动。
一旁目瞪口呆的沙吉暗道不好,身子一旋扬起一阵沙尘后便消失在了原地,星辰没有理会那边动静,微微一笑道:“你的实力还不够,借你半截刀用用!”言罢劲力一吐,弯刀“叮”的一声便被折断了,星辰夹着半截刀刃身子一旋,猛的将其甩向那坑洞之中,刀刃瞬间没入坑底。与此同时,被星辰一招惊的不知所措的小吴脚下突然爆起一阵沙尘,只瞬间就被沙吉提着退到了两丈开外。
沙吉额头有些撞击后留下的淤伤,见星辰转头望来神色紧张道:“灵羽前辈且息怒,晚辈们受人所托前来请前辈前往一叙,晚辈是怎么都没想到要找的人竟是前辈您,得罪之处请前辈恕罪!”
“遁术…呵,看来这荒凉之地也有不少奇人异士啊!”星辰正色道:“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你所说的灵羽前辈。”
沙吉一脸惊讶,结巴道:“可…可你…身上…灵…灵羽…”
星辰扬了扬衣袍道:“这是我偶然所得,原本也并非我之物。”话刚说完地面突然一阵轻微震动,数息后星辰身旁坑洞之中猛的一下就喷起一道半丈来高的清泉。
这下沙吉两人彻底的呆住了,要知道在这沙漠之中水是何其珍贵之物,就是黄金有时也未必有如此价值。
“我的天!这下发了…”小吴喃喃道。
沙吉忙重重地敲了他脑门一下,向星辰拱手道:“阁下虽非灵羽前辈但在下依旧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下沙吉,因敦煌恶少于我有恩,我便带为寻人传话,此时事了我等便告辞了!”
沙吉拽着小吴转身就走,小吴却是满脸不爽,此时还不忘回头大声道:“这次我没准备好,算你赢了,不过你断了我的刀,这仇我一定报,你记住了,我叫吴用,一般人我可不会告知,你给我记好了!”
“且慢!”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星辰突然开口,沙吉生怕是吴用的话又得罪了对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真恨走时没有堵住他的嘴。
谁知星辰却是笑了笑道:“看来恶少在此确是不可小视的存在,我既已打算于此生根也不好距人于千里之外,也罢,恶少若觉得恩惠是一种牵绊的话我正好有一事相求。”
“嗯,阁下有何要求尽管道来,我等必定带到。”
“嗯…”星辰微微点头,回身看着那片龟裂土地道:“劳烦二位给恶少带个话,望他能为在下弄些建房用的石料木材,我…白魂感激不尽。”
沙吉点头答应,不敢多作停留,拉起吴用飞快而去,身后扬起一连串沙尘。看两人离开后星辰转身往远处走去,红头跳下星辰肩头一溜烟跳到那高高喷起的水柱上,它身子瘦小,被那水托至半空开心的玩闹着。星辰行至不远处,那里自星辰引发一阵沙暴后便露出两个土石混合的拱堆,星辰缓缓跪下恭敬的磕了九个响头后才盘膝坐下。这两个墓堆应该就是星辰爹娘的墓,曾经那两块简陋的木牌早已不见了踪影。
“爹娘,孩儿回来了。孩儿不孝,多年来不但从未回来看过,连你们之名都未能将之留下,甚至那不明不白的仇在我心中都已渐渐淡去…”星辰解下腰间精致酒囊小小的抿了一口却已不知该说什么,就连泪都难以滴落,心中是悲或是愧?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
于关口遗迹往内,敦煌边城一个角落中,一座怪异的建筑坐落那里,说怪异是因为这房屋竟于一座土山融为一体,也不知是依山而建还是根本就是从山体中开凿出来。院落外围墙壁从山体边缘成个半圆将房屋围在里面,正面是两扇有些年月痕迹的青铜大门,只见沙吉一路向着吴用骂骂咧咧的快步走入大门,一进门就有人上前带着他们走入那山体正下方的一个大殿。
一入殿内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古旧的睡佛,佛像横于大殿之内约有一丈多长,殿内光线很暗,四周隐约可见一个个黑漆漆的小门开往四周,殿内除了一张大圆桌与一些凳子就没有其他什么摆设了。
沙吉两人一入大殿便见恶少李**正趴在大圆桌上翘着屁股在研究着什么东西,两人还未开口他便已开口道:“嘿嘿,这么快就回来了,应该是找到了吧?”
“嗯!”沙吉点头道:“此人果真不简单,不过恶少你可知道他的来历?”
“哈哈哈,不知道我才感兴趣,说吧,他有什么要求?”
沙吉将星辰所说的转述了一遍,李**从桌上爬起来,收起手中卷轴疑惑道:“就这样?”
沙吉点头,李**又道:“哈哈,那好,吴用你去准备吧,尽量多准备些材料,顺便带上几个工匠,要知道沙漠中的气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可不想他哪天被风给吹跑咯。”
吴用很兴奋的笑着答应,李**又转向沙吉道:“现在我需要一个高手,你心里可有人选?”
沙吉明白恶少的手段,他如果想要收服一个人能为他办事他就会恩威并施,让人既感激有害怕。不过随后又想了想这次要对付的人,满面难色道:“白魂此人的实力恐怕江湖上难寻对手了…”
“喂喂!你想哪去了,他的实力我自然知道,我需要个高手是要往中原找某人寻些消息,至于那白魂…嘿嘿,不急不急!”
星辰初至大漠便遇到了这心思深沉的恶少,也不知是福是祸。于此数日后,灵州城内,慕容日月在别了灵羽客和林忆鸿后一路惆怅,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在一方豪华院落外他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门上高挂的“日月山庄”四个大字叹息道:“一步踏入便要背负重任,星辰,为兄无能,望你平安。”
没等他抬步,大门已缓缓打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美目含泪的望着他,慕容日月突然跪下:“母亲,孩儿回来了!”
那妇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但腿脚却似乎不是很好,手中杵着一根满缠花藤的手杖,杖上之花虽无泥土之养却同样开得灿烂。
她杵着杖缓缓转身掩藏滴落的泪,轻声道:“你还知道回来!明儿,你可是忘了你身上该要扛起的责任!”
“孩儿…不敢忘!”慕容有些艰难的答道。
“对,你不敢忘,更不能忘,你进来吧,你叔父多年来对你很是挂心,你整理一番先前往拜会他吧!”
慕容起身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失落的点了点头。回庄上沐浴更衣后便一刻不停的往庄内后山而去,后山浓郁山林中遍地都是奇花异草,一些山石之间隐隐漏出金石成色,一看就知道是藏矿之地。不一会慕容路过一个小山洞,洞中突然蹿出一人来,慕容一眼便认出此人正是矮小的铁丹,微微点头道:“铁蛋,你怎么跟老鼠做亲戚了?”
铁丹见到慕容平安归来也是欢喜:“屁!这里面有一块大寒铁,我正研究怎么弄它出来呢!诶,你那朋友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慕容苦笑摇了摇头:“哎…先不说这个,我得先去见见叔父,你先继续打你的洞吧,咱们晚上再叙。”
慕容低头走开,铁丹看出他神色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劲,摇了摇头身子一缩又钻回那小洞之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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