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安排土地佬和常小莲住进了附属医院,郑毅派来四名持械刑警到医院警戒保护。经过一番检查,发现常小莲已经患上了极其危重的妇科疾病,下体一直流血不止,于是被送进重症病房抢救,单小娇和一名女警官留在那护理。
经过救治,土地佬的体症已趋于正常,他已经睁开了充满血丝的眼睛,惊异地望着周围的人,望着病房内的设置。唐高中握着他的手小声地同他说着话。突然他推开了唐高中,一挺身坐了起来,双手在头上乱舞,大声喊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们。我是在地狱,在地狱啊——”他两眼发直,反复大叫。
医生对吴元说土地佬有谵妄倾向,吴元听了不禁担忧起来,忙对医生要求说一定让他稳定下来。医生笑笑说:“警官请放心,我们一定让他尽快好转,不过有两点需要注意,一是控制毒瘾发作,二是最关键的问题,病人的心理压力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负荷,也就是说该人的精神状态可能会崩溃或已经崩溃。”吴元问有什么办法,医生说:“当然有了,让他最好的朋友陪在身边,让他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从而释放压力,比任何药物都有效。”
吴元找来了唐高中,听取了他的一些建议,他表示一定能做好跟土地佬的心灵沟通,尽快打开他已经封闭的心扉。回到病房,唐高中守候在土地佬的身边,找机会把他那满脸脏了巴叽的络腮胡须刮了个干干净净,他那容颜像颗土豆似的脸也被彻底擦洗,又找来一面镜子放在他的眼前。土地佬先是呆呆地望着,接着双眼涌出了滚滚泪水,他一把抱住唐高中说道:“我的兄弟,我的好兄弟啊!”
土地佬真正地醒了。
吴元又对单小娇吩咐一番,让她负责把常小莲的治疗情况随时告诉土地佬,小莲应该是他所牵挂的人。
第二天晚上,唐高中便找到吴元,说:“吴队长啊,我现在才算正儿八经地吃透了这个土地佬……”
土地佬那年与同村的一位漂亮的女孩一起考上了那座海滨之城外语学院日语系,入学后不久他们恋爱了。那个女同学在土地佬的眼里就是一位出色的美女,在十二年的同窗学习中他都没敢正眼看她一下。爱情来得太突然,尽管他们已经开始了在甜蜜的温泉**浴,但土地佬的心中仍旧十分忐忑。他担心自己可怜的形象,早晚有一天会被女友弃之若敝屣。
他所担心的事在大二的下学期发生了。女孩很久不同他约会,接着向他宣布:他们的恋爱终结了。他知道了女孩变心的原因,她投进了那位日本籍教授的怀抱,这个寒假她是跟那个五十多岁的日本人在名古屋度过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质问她:为什么?问了不知多少遍之后,她给了他一句答语,那是一句只有三个字的答语:
“你知道。”
这句答语像一颗炸弹摧毁了他的自信,摧毁了他的尊严。他明白了,他醒悟了,从那一刻起他便崩溃了,他异常痛苦地叨念着:“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于是他知道了自己丑陋,于是知道了自己穷困……于是他走进了那家娱乐场所,毒品使他欣喜若狂,幻境中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伟大。在“伟大”中,他失却了最后一块铜板而囊空如洗;在“伟大”中,他接到了勒令退学的通知书,无颜见江东父老的他便流落到这座城市,濒临生死关头是索有孟尝之风的唐高中拯救了他。
为了生存,他拿着一张招聘日语翻译的广告去应聘,而这广告却是丁占魁散发的,这样他走进了望乡会。丁占魁要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译一张图纸……
由于突然而来的昏迷,土地佬对唐高中的叙述中止。
吴元拉住了唐高中的手郑重地说道:“小唐同志,你很成功,我从心里感谢你。等这位土地佬先生醒过来,再让他说一说他给丁占魁翻译了一张什么样的图纸。”
唐高中笑笑说:“放心吧,吴队长。”
果然,第二天早饭前吴元见到了唐高中,看到了一张用医疗记录背面画就的草图。
只见这张图上有方向标记,画有横向的纬度线和纵向的经度线,图上的等高线也十分清楚,山脉河流均有名称,城镇乡村显示着伪满时期曾经的地名。吴元知道这绝不是一张普通的图纸,十分像一张军事地图。他把目光停留在图上居中的一个点上,那里画着一颗五角形的星,从等高线上看那里是一座明显高于周围山脉的山峰,标出的名称是“福山”。
唐高中指了指图的左下方说:“这里是这张图的名字”。吴元看到那里有三个字:
三六上
唐高中说这个名字特古怪,土地佬当时查遍了字典也没能翻译出是什么意思,还遭到丁占魁的一顿暴揍。直到前不久他才恍然大悟,然而丁占魁他们似乎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土地佬是从望乡会其他人口中知道了有关这张图的来龙去脉。四年前由四蝎子做内应,王胡丁占魁杀了盗窃团伙大头目刘大脑袋。没有找到钱财,只得到两样东西,一是大杀伤力的小口径手枪,二就是这张图。四蝎子说这是一张藏宝图,师父的钱财珍宝就藏在图上的某个地方。伪满时上过几天学的王胡说上面的洋字码是日本字,得找人翻译。这样他们就到处张贴广告。也许小城中懂日本语的人不多,更可能人们对满天飞的广告早已不信任,直到一年后才逮住个土地佬。
土地佬住在出租屋,在丁占魁几个喽罗的监视下把图上的文字译成汉语,得到一笔少得可怜的报酬。两个月后的一天,喽罗们把他带到了当时丁占魁一伙的藏身地——冷冻厂那一片闲置的库房。听喽罗们议论,得知丁占魁王胡等一直无法找到图上标明的一些地点,最后,贼人出身的四蝎子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明察暗访,找到了那座“福山”,现在那座山叫**山。听说王胡在山上使用击掌听声法找到了山洞的位置,然而却无法找到洞口。这样又把土地佬“请”了过来,叫他重新揣摩那张图。
土地佬向丁占魁解释说图上根本没标注洞口的位置,可是财宝的诱惑已经让丁占魁发疯了,硬说图上标明了洞口,几次拿枪指着土地佬的脑袋说再找不到山洞的入口就一枪崩了你。土地佬恐惧了,而让他更加恐惧的还是后来他曾目睹的那件事。
临近岁末年终的某天,不见天日的大风雪直到夜晚仍未停息,北风在屋外像狼一样呼号,并夹起一颗颗硕大的雪团不住地扑打那破旧不堪的门扇,摇撼着那即将碎裂的窗棂,满世界响着令人心悸的劈劈啪啪的声音,伴随着吱嘎吱嘎的哀鸣。蜷缩在库房一角的土地佬二目无神地盯着桌子上那张该死的“藏宝图”,在惶悚不安地忧虑着,似乎世界的末日即将来临。空旷的库房已十分清冷,几个喽罗不停地向火炉中添加煤炭,屋内飘散着使人窒息的煤烟味。
头上吊着的电灯猛地摇动起来,接着滚进来一团寒冷的空气。门开了,呼呼啦啦涌进来四五个人,为首的就是丁占魁,他左脸上那条明显的刀疤在电灯照耀下正放出十分灿烂的凶光。有两个人抬着一团东西走到靠墙的一张长椅旁并把那东西扔到椅子上,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丁占魁伸手薅下堵住她嘴的脏毛巾,她猛烈地摇动起脑袋,瞪着惊恐的眼睛突然大声喊道:
“救命啊——”
这一声绝命般的呼喊震撼了土地佬的心灵。当时他的位置离她很近,灯光下也能看得出她是一位身着校服的年仅十二三岁的学生。她的一声呼喊引得丁占魁发出了一阵魔鬼般的狞笑,随即那群喽罗便跟着哄笑起来。这一阵笑声像漫天的洪水扑向那位无助的女孩,她撕心裂肺般地哀号起来。
土地佬出人意料地狂叹了一声闭紧了双眼;是那女孩一声尖厉的惨叫使他又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我们人类历史上少有的一桩兽行:被扒光衣服的女孩由四个喽罗强按着四肢,丁占魁**着雄壮的狼虎之躯正扑在那女孩娇嫩的**之上……
那女孩就是常小莲,遭到绑架的当天就被丁占魁野兽般地当众强暴了。丁占魁扬言让这个女孩做他的第一压寨夫人。在后来那一段地狱般的日子里,可怜的女孩常小莲不断遭到丁占魁和王胡的轮番蹂躏。土地佬终于明白了自己正在做着什么,越来越强烈的负罪感开始折磨他那十分脆弱的神经,他曾几何时试图逃离魔窟由于无法摆脱监视而作罢。
为了找到山洞的入口,王胡和丁占魁带人天天往**山跑,翻遍了方圆几十公里的**山上的每一棵树木,每一块石头,每一丛灌木,每一蓬野草。就这样折腾了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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