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单小娇直接去了叶兰香家,帮她起草了寻人启事。找出了苑长生的身份证,用摩托车载着叶兰香到市里扫描打印,又跟她一起到处张贴。叶兰香一边贴一边流眼泪,单小娇的心里别提多么酸了,真想陪着哭一场;同时心里也在说:也许马长发说得对,这份寻人启事兴许能找到苑长生。
东方的太阳像个大火球子,一窜一窜地往上升。蓝莹莹的天空不见一片云,熙攘攘的街面没有一丝风。还没到正午,地面就热得烤人了。单小娇在帮助叶兰香贴寻人启事,烘热的空气已使她热汗津津。这时她看到前面不远处叶兰香坐在了一块公示板下,接着倒在了那里。她赶紧跑过去,只见那个叶兰香双目上翻口吐白沫手足抽搐。单小娇伸出中指按住了她的仁中穴。一分钟后,地上的叶兰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张开大嘴又嚎了起来。
有七八个路人围拢过来,站在一旁观看。单小娇用力把叶兰香扶起,说道:“你这是干什么?这样吧,咱上医院,让大夫给你看看病。”
叶兰香推开小娇的手,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还看什么病,看什么病?我那死鬼等着我呢,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小娇说:“叶姐姐,可别这么想。借马警长的吉言,咱这寻人启事一贴出去,说不定你丈夫就回来了。”
叶兰香说:“单警官,你是个好人。你,帮帮我吧——”说着扑通一声跪下了。她又哭了起来,用两手在那硬邦邦的水泥地面上抓着挠着,有几片指甲渗出了血来。
这一跪,把个单小娇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在叶兰香和小娇的身前身后,看热闹的人围了个里三重外三重。有人在指手划脚,有人在议论纷纷。“看哪,警察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妇女……”“不了解情况别瞎掰扯,人家那女警察是在救她……”人多嘴杂,那些话语一句句刺痛着单小娇的心,她顿感分外委屈;而另一种情感——同情又将顿生的屈辱驱逐于九霄云外。丈夫失踪数日,对任何一位妻子来说都应是愁苦万端的不幸,对这样的苦主,除了同情帮忙救助还应该做什么呢?
小娇听着叶兰香那嘤嘤咽泣,不禁也流出了两行热泪,但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职责。她喊了一声:“叶姐姐,你给我起来!”便伸手去拉,她越死活地向上拉,那叶兰香越死活地往下坠。直累得小娇气喘吁吁,对方就是直跪不起,气得单小娇猛一跺脚,喝道:
“叶兰香,你想怎么样?”
叶兰香把脸抬了抬,口中说道:“马长发不给我立案,我死了算了!”
“你起来,我帮你立案!”单小娇激动之余喊出了这句话。再一拉,叶兰香站了起来。
叶兰香坚持不去医院,单小娇把她送回了家。
回到警戒区,单小娇先将寻人启事递给马长发一张,又把一上午的经过向警长作了汇报。马长发摇动着那张寻人启事,慢条斯理地说道:“枣红色三厢拉达车,这没错。不过,上次她来时我问明白了一些问题,车是黑车,我认为那还是一辆报废的车或者就是废品,因为她说出的车牌号交通局根本没有注册。苑长生是无证驾驶,车又是废车,还要载人赚钱,又只敢在偏僻的路况不良的道路中行驶。随时可能发生重大交通事故,这简直是谋财害命。”
单小娇说:“虽然如此,可现在人车失踪多日,人命关天啊马警长。”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单警官。”
小娇说目前应该找人为主。给她立案吧,这样可以引起分局市局的重视,利用治安资源扩大搜索面。找人找车。
“也许你是对的单警官,可是我认为,还要等一等……”
“为什么?”小娇对态度冷漠的马长发突然在心内涌出一股火气,她打断了对方的话,“你还在等什么?人都失踪这么多天了。”
“我等结果。”马长发把脸扭向一边,不再看单小娇。
“真是笑话,马警长,你是不是要等到司机苑长生突然出现在你的眼前?”
“不排除。”马长发一字一顿地说道。
单小娇一指马长发的后脑勺,厉声质问道:“警长,对我来说你应该是长辈,我应尊重你。对职责而论,你是人民警察,可是你的为人民服务的责任心哪去了?你的做人的良心哪去了?”单小娇说完时方觉得这话说得有点不对劲儿,自己是来协助马警长工作的,怎么能对人家发火呢?她又自责起来。
马长发的脸仍没转过来,又在慢条斯理地说道:“等待,以我的经验……”
马警长坚持等待,单小娇无可奈何了,便告辞离开了警戒区。此时的小娇,简直被那个不温不火的马长发气得发了疯。
小娇打算先回别动队,看看老妈子接到什么指令没有。中途她拐了个弯,来到开发区。
糖果店内,唐高中和黄皮子两人在倒倒腾腾地整顿货架子。见小娇来到,两人停了手。
“咋就剩你们俩了?”小娇问。
唐高中告诉她,说粘豆包二扁头去机场领货去了。
小娇说:“到这来给你们个任务,”说着拿出那剩下的半沓寻人启事,交给唐高中,“你们负责把这个贴完。地点是,开发区和东南西三处市郊,加上北部沿江公园。只许贴在公示板或广告板,不准乱贴。”
唐高中二人看着那寻人启事,末了黄皮子说:“这是又丢人了。司机家住在桥南村是吧?”单小娇说是。黄皮子说粘豆包他二姨就在那屯子住,他常去串门。
小娇说,你们告诉粘豆包,让他抽空到他二姨家打听打听,那个叫苑长生的失踪司机有下落没有。
单小娇憋着好几肚子气,天天去桥南村安慰那个寻死觅活的叶兰香,还真担心她说不定哪天一旦想不开就会自绝于人世;又要到警戒区听那位马长发警长不厌其烦地念叨“以我的经验,还得等”。小娇心里喊道:你是个典型的经验主义者!
这样过了两天,去桥南村二姨家串门的粘豆包回到糖果店。唐高中让他说说,这趟微服私访给团长带回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粘豆包坐下了,端起杯子灌了一口水。
“说啊,”唐高中催促道。
粘豆包咧了咧嘴。
“你这挺嗒嗒叫的机关枪今儿个咋哑火了?”
粘豆包又咧了下嘴,小声地说出了一句能让人笑得岔了气的话。
昨天粘豆包奉命去二姨家串门,吃过饭聊起了本村苑长生失踪的事。他二姨眼睛一瞪,说你小孩子瞎打听什么。粘豆包说这件事已经传到我们那疙瘩了,二姨啊,你老人家就说给我听听呗。二姨说真想打听吗,我只能告诉你一句,咱们哪说哪了,不许外传。粘豆包说除了团长我谁也不告诉。二姨说团长不行,旅长不行师长更不行。粘豆包说就我知道,连我妈也不告诉。二姨揪住他耳朵说道你听好了,就这一句,叫做小姨子有姐夫半拉屁股。你听明白了吗?滚吧,小子!再别来打听他们家的事。
粘豆包还真听糊涂了,二姨说的什么啊,叫人不明白。再想问时,二姨已经撵他走了……
在座的几个人把粘豆包带回他二姨的那句话反复捉摸来捉摸去,重复着叨咕了二十遍,突然在糖球子糖果店里爆发出一阵放浪的笑声。小伙子们似乎明白了粘豆包他二姨口授的那句来自于天书的谑语的真谛。
“你个死豆包子,整回这么句话来!”二扁头笑着说。
“是啊,”黄皮子接着说道,“这可不是好话,是下流话。我看,就别告诉团长了。”
唐高中说:“就这样,哪说哪了。就当谁也没听见过。团长是文明人,哪能听这低俗的语言。”
单小娇来到糖球子糖果店时,里面四个小伙子已经站得标准溜直,听见他们一齐喊道:
“敬礼!”
小娇说:“算了算了。都给我坐下。知道我想问你们什么吗?”粘豆包站起来说:“团长,我到我二姨家去了。不过你骂我吧,我很无能,因为那个司机还没有消息。”
单小娇说没有消息那才正常,这怎么能怪粘豆包老兄呢。要是真有了消息,你们都会大吃一惊的。
唐高中说道:“团长,我发现,小蜜蜂现身了。”
“小蜜蜂?”小娇说,“刘大脑袋那位高足女弟子?这几年都没了踪影。你确定是她吗?”
“扒她皮我认识她骨头,”唐高中说,“那年给土地佬买药,在死去活来碰到她几次。”
“抓她,团长,抓她。”二扁头黄皮子喊道,“我们哥几个把她办了,团长你说行不行?”
单小娇说:“虽然小蜜蜂过去是贼,现在可能还是贼,可是抓人得有证据。高中,在哪看到她了?”
唐高中说就在这糖果店,小蜜蜂进来买糖,还有一个女人跟她来的。
“两个人?”小娇的眼睛睁大了,“那个女人年龄多大,比她高比她矮,长得比她白比她黑?”
唐高中说另外那个站在门外没进屋。单小娇点点头,说道:“听着,下一个任务……”
“等等,团长。”二扁头说,“我记录一下。”
“记什么录,听着就行了。大家给我注意一下,在一起的是两个年轻女人,高个头的长得白,另一个不白。看看在哪些地方出现过这样特征的两个人。至于小蜜蜂和刘大脑袋的残渣余孽一旦发现他们在作案,立即报告。”
唐高中说,小蜜蜂好说,只要发现作案就报告;关于团长说的那两个女人,具备特征的在全市能拉出两火车。几个人听着笑了。单小娇说,你以为我不这样想吗,尽管如此大家也不要放弃,大海里有时也能捞出针来。唐球子,你就不要诉苦了。唐高中吐了一下舌头。大家表示,坚决完成这项几乎不能完成的任务。
单小娇心中的那个疑团一直也没消失:两个女人到她家,有人动了她的衣物。那两个倒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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