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放亮,廖化如约而来,五百余人精壮黄巾,俱都只携带简单的兵器和包裹。看来他是从外地转战此处,还没有家眷老小随行。
廖化向伍楙介绍另一位打头的汉子,“公子,这是我得力干将杜远。慕公子大名,请公子收留。”
伍楙自然欢迎之至。创业维艰,一张草纸都有用处,何况这八尺大汉。冲锋陷阵的好料子嘛。
“公子,快走。昨日化一直未曾返营中,今日倾巢出奔。黄绍刘辟等必然生疑。”
一千人的队伍,在土著廖化的带领下疾行于汝南山野间。
越接近汝南县城,伍楙心中越放松,终于回到生活十二年的地方。
他高坐“麒麟”马上——叔父送他的白色母马,丢在了洛阳,袁术特意寻了一匹纯白的西域雄马送给他,说麒麟子怎么能没麒麟马呢?
说是疾驰,其实主要是说廖化属下的黄巾兵,两条腿得飞奔才能跟上,轻松前行的四百骑士。
伍楙正神飞天外,想着三国水浒说岳全传都有一个共同的台词:“只听一声梆子响……”
果然男人的第六感才是最神奇的。
只听一声梆子响,两边山岭上冒出无数的黄巾,初秋的山岭掩盖着黄色的贼军,俨如黄色的海洋,千余人马在黄色的包围着如沧海一粟。
潘凤俞涉所领骑军都是大汉精军,在他们指挥下迅速镇定下来。廖化的黄巾军果然贼寇出身,有的甚至连兵器都掉在地上,吓得不知所措。领队的杜远连连呼喝,才让黄巾结阵迎敌。
廖化赶紧从队伍前列回到自己队伍,他一边跑一边给众人打气,“大家不要怕!这是黄绍的队伍,黄绍军人数虽众,但参差不齐,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更别说弓箭。大家列阵。”
只听山野间响起一声长笑,“哈哈哈!廖化,我就知道你靠不住。周仓裴元绍还给你担保,说你投降官军他俩亲自宰杀你,怎么样?周兄裴兄。是时候动手了。”
哗,哗,哗……
随着树枝的抖动,伍楙队伍前后俱都奔下来一千黄巾,将他们堵得结结实实。
只见前面一将身穿战袍,剃了一个光头,光头上绕了一圈黄布。长枪拖地,昂首怒视着骑,“吾乃天公将军座下裴元绍。”
只见后面一将形体伟岸,黄布缠头,黄巾披肩,同样甲胄具齐,他拖一把长刀,斜指廖化,“吾乃地公将军麾下周仓。”
廖化大急,“周兄,裴兄,我知二位心存大志,仰慕忠烈。公子乃大汉九卿伍公之子,伍公天下名士,被董贼加害,汝等忍心加害伍公独子?”
见周仓裴元绍不为所动,他焦急劝道:“黄绍劫掠乡里,作恶多端,汝等岂可为虎作伥?周兄裴兄,和化一起降了公子吧。公子文韬武略,将来大家封侯拜将,又何必做这万人唾骂之贼寇呢?”
周仓裴元绍还是不为所动。山野间的笑声又响起,“兀那骑白马的小子,看你白白净净。不如降了老子,做老子娈童如何?”
诸神将哪里受得了贼寇如此辱没公子。武安国当先长吼一声,“兀那贼子,吾乃公子座下北海天雷锤武安国。给我纳命来。”驱马就向裴元绍杀去。
周仓也动了,长刀由斜指变成拖曳,双脚疾奔,只朝廖化杀来。
伍楙身处北军与袁家兵中间,他此时知口舌无用,怕廖化有失,忙令穆顺与方悦去后排为廖化压阵。
裴元绍果然勇猛无比,军中武力最高的武安国占据马匹与兵器优势,二三十回合竟然还拿不下他。
周仓更是勇力力绝伦,长刀之下,廖化左支右绌,只有招架的份。
廖化持枪死死顶住周仓下压的长刀,咬着牙齿不放弃说服周仓,“周兄切莫自误,公子乃南阳袁公佳婿,袁公兵强马壮。一旦公子身陨于此,袁公雷霆之下,汝南黄巾必定灰飞烟灭,片瓦不存。”
周仓不答,提起长刀又是一刀挥下,廖化再无心说话,死死支撑。
伍楙身边的韩福悄悄地问道:“公子,可否放冷箭?贼寇必然不备。”
这个大阴人。伍楙赶紧阻止他,“元芳切莫如此。这两位黄巾首领与山上黄绍并非一伙,应当是被要挟才愿意出站。若放冷箭,必定令贼寇同仇敌忾。”
战斗还在继续,武安国到底占尽兵器优势,他将马匹打横,双手举锤,一招力劈华山砸下。
裴元绍举枪格挡,枪杆毕竟木制,千钧之力一泻而下。
枪杆咔擦一声断做两节,幸好裴元绍垫脚后撤及时,否则免不了头颅花开的命运,饶是如此,他左手还是被锤子末梢蹭了一下,胳膊抬不起来,应该是断了。
伍楙唤住欲继续追杀的武安国。高声说到:“裴头领。元俭备言头领是非分明,心怀忠义。观头领神色,必被黄绍胁迫。头领何必被人当枪使唤,头领与我等拼得两败俱伤,必被小人所趁。元芳,将上好伤药赠与头领,士可杀,不可辱。”
裴元绍抓着卞喜递过来的包裹,一时无言。
周仓一刀重过一刀,眼看廖化不支,穆顺方悦分别挺枪招架。
有人比他们更快。杜远手提长枪就迎上周仓。周仓刀逾泰山,杜预起枪太晚,刀刃滑过枪尖,一刀将杜远双手齐断,刀剑斜着划过杜远胸膛,直接将他开膛破肚。杜远瞬间气绝,跌下马来。
廖化弃了长枪,翻身下马,抱住杜远的尸体失声痛苦,反复地喊着杜远的名字。
周仓长刀支地,也愣在那里,昔日喝酒言笑的兄弟,顷刻间生死相杀,生者茫然苦痛,死者安详长眠,这都是为什么?
裴元绍听到廖化的哭嚎知道杜远完了。他深吸一口气,朝山岭大喝一声:“黄绍!吾等承诺已然实现。恕不奉陪。”他一挥手,挡在路前的贼兵往山林一钻,散了个干干净净。
周仓呆立片刻,也一挥手,后方黄巾顷刻消失于秋风黄叶之间。
伍楙张张嘴,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在伍楙的教导下,方悦穆顺习惯不愿意放弃同袍,他俩一人将廖化架起,一人扯下披风裹住杜远尸身,置于马背,亲自牵马。
山岭上的笑声变成怒喝:“废物!都是废物!弟兄们,下面有四五百良马,给我杀!”
黄巾军喊杀震天,但竹枪木棍对上精良军械时,说是围杀,还不如说是官军对贼寇的单方面屠杀。北军和袁军整形不乱,冷漠地收割着生命。
黄巾军喊杀声逐渐降低,最后变成只有喊杀声没有人敢上前来,端着木枪缩在树木旁互相推搡。嘴里有一声没一声的喊着杀字。这个杀字不是为了鼓舞士气,变成驱散心中恐惧的自我暗示,和应付头目的机械动作。
满地的尸体,吓住了被头领煽动的农夫,在韩福一箭射死一个呼呼喝喝的头领后,喊杀声也顿时寂静下来。
农夫们呆立在山坡树林中,互相恐惧地望着身边的袍泽,不敢进也不敢退。就这么木勒地看看伍楙等人远走越远。
直到很久,山岭间才传来遥远的回声,“伍家小子!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要血洗汝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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