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府书房。
伍楙将出逃计划向西向伍孚道明。伍孚沉默良久,长叹一声,仔细地打量着儿子,欣慰地道:“吾儿长大了,以后伍家就靠你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你阿母和鹤儿。”
伍楙听伍孚像交代后事一样,信心十足地道:“父亲何出此言。父亲正春秋鼎盛呐。父亲可是答应过楙,还要为楙再遮风挡雨二十年方可退休。父亲放心,儿一切已经计划妥当,不会出差错了。”
伍孚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点头沉默。
良久,伍孚才开口问伍楙:“楙儿可知道什么是家族?”
伍楙脱口而出,“家族是血缘维系的亲属。”
“家族如何发展?”
“共同的目标和利益。一个家族,有人从官;有人经商;有人为将……以官本位为主体,以婚姻为纽带,将触角深入士农工商各个领域。建立一个风吹不倒,雨打不散的利益共同体!”
“乱世中何以保全家族?”
“进,可如袁氏迎流而上,光耀九州;退,可学荀氏韬光养晦,蛰伏民间。”
伍孚欣慰地点头,笑道:“果然我伍家麒麟子。世事沉沦,不可一味激流猛进,也不可低头沉沦。为父令你二叔出任地方,令你三叔依附董卓。为父自己依附袁氏。这就是我伍家的保全之策。纵使天翻地覆,伍家也将不灭。”
伍楙急切地道:“父亲,董贼武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袁氏虽强,但手上无兵。一旦董贼翻脸,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呀。”
“呵呵,危险,同时也是机会。为父已经没有退路,当勇往直前。即使事败,不过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而已。家族数百口人的兴亡,又岂可因畏惧而退缩!”伍孚慈爱地摸着伍楙的头。
伍楙沉默了。
他知道无法说服父亲。
他决定了:强绑伍孚出逃!
第三天晚上,天上无月,仅有几颗暗淡星辰无精打采地挂着。
今天是计划出逃的日子,伍楙一切都已打点好了,只等伍孚回府。
伍楙焦急地伍府大门处踱着步,已近亥时(21点),伍孚还没回来。董卓这几日天天聚集名士饮宴,但这个时辰也应该回了。
突然,长街尽头响起清脆的马蹄声。直奔伍府而来。只见一骑士翻身下马。伍楙认识他,这是袁府家丁,在袁府地位不低。
家丁顾不得礼仪,一把拽住伍楙的手,焦急地说:“公子快走。董贼鞭杀卫尉张温,劫杀洛阳令周晖。伍公激愤,欲刺董贼未果,已被……已被董贼害了!”
伍楙一阵只觉五雷轰动。
周晖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张温不是董卓退守长安后才被杀的吗?历史乱了。
伍孚性格刚烈,从小对他不是打就是骂,所以他喜欢与二叔三叔嬉闹。见了伍孚就像老鼠见了猫,能躲则躲。没想到这个倔强老头最后还是没有听从他的劝说。
伍楙不理解他坚持的信念是什么。难道这就是古人说的,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吗?这就是士大夫的气节吗?
父亲一死,伍楙的天空坍塌大半。
他只恨自己太过年幼,眼睁睁看着历史的车轮向自己碾压过来,却无一丝反抗机会。
为什么!
为什么不早穿越几年?
伍楙嘴唇咬出血来。
过往,他是豪门嫡子。他可以肆意妄为;他可以嬉笑怒骂;他可以游戏人间。因为有父亲替他遮风挡雨。
而这一刻,他将独自面对一切。对抗历史!
“家主!”无声站立伍楙身后的福伯痛哭出声。
伍楙木然回头看着的福伯。福伯已经老泪纵横。
“公子快走!骑上这匹马!”袁府家丁半拉半扯地催促道。
本来出逃计划没有准备马匹,怕马蹄声惊动巡逻西凉兵,步行前往北城门。现在只有一匹马。
福伯虽然心中悲痛,但他一生随伍孚经历多少风雨?他知道公子重视他,可能不忍放弃他这把老骨头。
危急时刻,岂容犹豫徘徊。
福伯当机立断,高呼一声:“公子保重!老朽随家主去也!”一头撞在伍府大门的铜质兽环上。瞬间气绝身亡。
身后的貂蝉没有给伍楙犹豫的时间,她一把揽住伍楙的腰,将他丢在马上,飞身而上,打马往北门狂奔而去。
马蹄打破了宵禁洛阳城的宁静。
在张让亲信的引导下,早已经摸上北门城头的韩福卞喜等人,听到远处的马蹄声,知道是时候动手了。他们手持短韧摸上城,迅捷地割开昏昏欲睡的西凉兵喉咙。
洛阳北门缓缓打开,在清冷的夜间发出难听的咯吱声。
不远处北门大营突然火起,睡得迷迷糊糊的士兵乱作一团,像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如雷的马蹄声从营中响起,两百早已整装待发的骑士,如离弦之箭直冲北门。
“上马!”武安国沉闷的声音响起。十来匹空马停在城门口。
伍楙此时已经彻底清醒,将心痛长埋心头,董贼,等着!
就着火光打眼一扫,伍楙能看到潘凤方悦穆顺等这些熟悉的面孔都在,毫不犹豫翻身骑上一匹空马。随着骑士们往外冲去。
卞喜每日出城探路,早已将路线规划背得烂熟于心。他一马当先,给众骑士带路。
众人出北门,绕往西方疾行。没办法,伍家与潘凤等北军接近北门朱雀,出城最为容易。走北门,经弘农,入南阳,才是最佳路线。
洛阳北军大营是董卓女婿牛辅镇守。四处的火光让整个北营的士兵营哮了。士兵四处乱窜,马匹横冲直撞。
牛辅顾不得镇压乱兵。他有一支西凉精兵,足额千人,校尉叫华雄。营啸没有影响到这支在西凉战场上摸爬打滚的精兵。大营火起的那一刻,这支精兵就迅速反应过来。伍楙等人前脚出城门,他们就衔尾追了上来。
伍楙一边伏在马上疾跑,一边回头。西凉兵好快的反应。追兵的火炬最多一里地,而卞喜勘探过的路程快跑完了。接下来就是他们抹黑开荒,西凉兵只要衔尾追击即可。
只听“希律律”一声长嘶,前面队伍有战马掀翻,不知道踩到什么。紧跟的几名骑士反应不及,纷纷甩下马来。逃亡的队伍一下变得乱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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