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就听到楼道外面的噼噼啪啪的响声。
外面劈柴的声音,震碎了我的梦。我翻了一下身,把被子蒙在头上,还是阻挡不住声音。索性就坐起来,伸头看看窗外。
窗户上粘满了雾珠,我没有来得及看,也没有注意。一个老头佝偻着身子在捡着木榍,手有点粗糙,看得出来,他小心地如捡着麦穗般珍惜,又小心地放在竹篮里,那篮子也很旧,断条在外面支着,然后他又小心地直起了腰,提着竹篮走到几块红砖砌成的灶台。
我忽然像有了灵感,拿起画笔,快速地放好画板,就急速的勾画着。我忘了一切,只记得我的手像船桨轻轻地划开水面般的白纸上急促而行。额头上满是汗,我没有拭去,我快乐地像在小溪嬉戏,我看到了梦,儿时的梦,那梦在我的手里流淌出来,爷爷在我的身边,手拿着蒲扇,捋着胡子看着我成长。
是的,我好象在时间中飞翔,翅膀带着理想的画笔勾勒着天空中的云彩,画成了这江南的秋。
终于完成了。我笑着,很久以来,我都在迷茫中度过,来这里就是希望找点灵感,看来我没有白来,我暗自庆幸,刚才的烦躁就一扫而光。
原来,在烦躁中也能找到灵感,我的思想力好象提升了一点,那种冲动就像要出茧的蛹。
我在屋里来回动着,还是难以抑制那股兴奋。
打开水瓶,泡上了一杯碧螺春,看着那袅娜的水汽,我也像飘升了起来。坐在凳子上,我边喝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窗外的寒鸟,叫的极欢,挑逗着我的注意,我依然沉浸在画里。
门,响了几下,我站起来,匆匆地去开门。
是房东老太,胖胖的脸上像展开的一朵花,手里拿着一封信,和蔼地说着,“这是你哥哥临走时叫我给你的,他说你是个小画家,过来画画,昨天我看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不像一般的小伙子,对了,你哥哥还说了,要过一段再回来,你在这里好好地住着,有什么事情就找我吧!”
她还是操着南昌音的普通话,我似懂非懂。
我看着她,心里热热的,在外还能遇到这样的好心人,实在不多。
她走到屋里,扫了几眼,仿佛是看看需要什么。过了一会,她的眼盯住了我的画,缓缓地走到近前。
“这是你画的?”她的眼睛里仿佛有点什么。我看得很清楚,此时的天已经大亮了,屋里都是光线。“恩!”我点了点头,总感觉心里不放心,忐忑不安。“在她的眼中,这样的画,能好吗?她有什么看法呢?”我心里想着,默默地站在她身边。我希望她能看懂我的画,又不希望她能看的懂。虽然说艺术是来源于生活,可如果山村里的普通妇女都能看懂我的画,这个水平是不是还有待提高呢?毕竟我希望自己成为梵高一样的伟人。
“小鬼,有前途,这画画的很好的嘛!”她好象很懂似的。
我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她很理解我似的,有种亲切的感觉。“婆婆,我是画着玩的,我刚刚看见下面有个老公公在劈柴,就随手画了下来,婆婆您见笑了。”嘴里和心里想的怎么就不一样呢?我为自己汗颜。
“功底很深厚嘛,不是一年两年就能画成这样的,粗线和细线搭配的很匀称,这幅素描很好!光也利用的很好嘛!”她像是自言自语,“小鬼,你的水墨画也一定很好吧!”我诧异地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个山村的农妇会有这样的评语?
她走了好一会儿了,我还在沉浸在自己的问题之中,她以前是做什么的,一定不是平凡的人。
还没有等我反映过来,门又开了,这次是我没有掩门。进来好几个人,都是年老的人,年岁大小不等,像一股洪水一样冲到我的画架前,嘴里说着南昌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我轻轻地闪到一边,看着他们每个人。最前面的是个老者,看样子也是六七十岁了,后来才知道他已经八十五了。干干净净的一个小老头,不高,脸色很白,没有胡子,上面有点老年斑。他是手托着下巴,“啧啧”说了几句。左边的一个,瘦瘦的脑袋秃顶,穿着有点补丁的灰色上衣,眼睛放着光,神气十足。右边的一个年岁不大,也是四十来岁,人又瘦又小,咋的一看像只猴子,头发很少,尖下额,脸上倒是挂了许多皱纹,下身穿着米彩裤,脚上也穿着破洞的军鞋,上面粘满了红泥巴,估计是刚刚从山里回来的吧。他没有说话,手挠着头,丢下了一层的头屑。
劈柴的老头站在最后面,手里还提着一把厚背**,大概是刚刚劈些用的刀吧,喜喜地看着自己的画像。
“好个子嘛!你这个小鬼有前途嘛!”为首的那个老者说着。我大概听明白了一点,心里尽管不很喜欢这群不速之客,但这话还是爱听的,毕竟好话听着心里舒服。
“我真的很虚伪!”我鄙视了自己一回,现在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有这一大的缺点。心里想着,嘴上挂着笑,却依然没有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是听的不是很明白,二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只有笑吧。是的,微笑是一个很好的武器,别人看不透你在想什么,至少自己觉的是这样,受奖的人笑的是高兴,挨批的人笑的是不服,或者怨恨,要死的人笑的是苍生,或者无奈吧。
“‘他说你画地很好,你很有前途。’”那个又瘦又小的男人仿佛理解一般,又对我翻译了一下,不过他的普通话说地很标准,也很洪亮。
“谢谢!谢谢!呵呵!”我的嘴像开了花的玫瑰。
时间就在这一分一秒的度过,秋天来了,这群山民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或许他们有了新的谈论的话资了罢了,这是后来听蓝风儿讲,从那天开始,我一下子成了村里的名人,有才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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