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人能知道麻姑飘忽诡异的行踪,那这一切的谜团便不攻自破了。 只可惜,事情没有华桐想得那么简单。现在看来,基本上可以认定麻姑就是宦珍若了。她不需要再去看她脖颈上的痣了,只需要在她下次打雁的时候,趁她不注意,偷偷将碎玉留下来,交给子诫,拿去给他师父瞧一瞧便知道了。只是从麻姑身边偷偷留下碎玉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还得用些脑筋。华桐也让子诫将他师父的画像带进宫,她想通过这个找找线索。此时南宫信应该也在查麻姑的身份,不过他肯定比华桐更能查清楚。她只是疑惑,这麻姑的性情古怪,见人就杀,却在洪世武刺杀南宫信的时候,出手相救。难道她和洪世武有仇?要是有仇她早就动手了。所以她留在宫里是为了报仇这事,已经让华桐否定了。那她到底为什么要救南宫信,冒着可能暴露身份的危险。华桐总感觉,她和南宫信有着某种说不清的关系。可从南宫信身上,她又能如何查呢?如果查到南宫信不是淑贵妃所生,或许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南宫信若是淑贵妃所生,事情好像又复杂了。如今她倒觉得茫茫无头绪倒比有头绪好几分,至少她不会想得脑袋瓜疼。万一麻姑不是宦珍若,那一切不就是华桐庸人自扰。所以先暂且不管那些千头万绪,唯一紧要的便是确认麻姑的真实身份。碎玉就成了华桐寻找答案的关键东西,只不过要如何从麻姑身边取走这个,却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华桐和子诫商议了几个办法,都觉得不妥。子诫本想给麻姑下一些迷魂散之类的药,但麻姑的警惕性高,好端端地让她喝东西没有那么容易。以麻姑的身手,要想明抢就更不可能了。想到这里,他们又有点丧气了。华桐忽然想起一事,就是麻姑双眼失明,声音也像是曾经也下了毒药哑了之后及时救下的,她一直在宫里,能有这么高明医术的人,除了宫里的太医,还有谁有这个能耐。或许从太医署入手追查,说不定还能查些蛛丝马迹。“你如今身在虚华庭,太医进不来。”子诫一下不赞同华桐的想法,他没这个能耐将太医带进来。“陛下能进来,太医为什么不能?”辛子诫忽然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有点失望,“陛下是自愿进来,哪个太医愿意到这个鬼地方来,万一他将事情传出去,那咱们不就无端生是非。”华桐只是极为淡定地说,“李太医。”华桐知道别人信不过,但她却信李太医。“李太医?李太医医术虽精湛,他也未必知道真相。”“不试试怎么知道。”华桐蹙了一下眉头,知道这件事不好办,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当年有没有人救麻姑尚且不知道,太医署的人那么多,到底是谁难以分辨。何况有些太医早已告老还乡,很可能这件事也没有结果。“那你带我出去,我一个个问。”她镇定自若地说,似乎胸有成竹。子诫吃惊地看着她,如今她身在虚华庭,还有这个胆子,但一个一个盘问肯定不是对策,而是等同于寻死。这中间要是出了一点差错,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他不能让她这么冲动。他想了想,“我还是想办法带李太医进来吧。”李太医深谙蓝篦子的提炼之法,说明他曾经研究过。历向林之处,矮脚山气候潮湿,正适合蓝篦子的生长。李太医在宫里这么多年,随行出驾狩猎的机会多得是,肯定发现过蓝篦子的下落。说不定,太医署里有人正是用了蓝篦子救了麻姑。麻姑的身份与这些事情有诸多的牵连,说不定找到救她的太医,便可知道一切真相。子诫办事利落,隔天夜里便将李太医带进了虚华庭,他的打扮和南宫信当天的一样。李太医在宫里多年,德高望重,说不定多多少少他能知道一些。华桐开口问及此事的时候,李太医的眸色微变,华桐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李太医,您一定知道当年的事情,是不是?”李太医捋了捋略微发白的胡须,缓缓说道,“按照你的描述,你口中的麻姑,应该是当年的良妃吧。”华桐并没有直接说起宦珍若的事情,而是将麻姑的情况说给李太医听,听李太医这样回答,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点点头。“当年……”他欲言又止,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怎么会问起良妃的事情?”华桐一愣,这件事其实与她无半点关系,她只不过心里对麻姑的过去有几分好奇,又因为南宫信,这才想要追查这些事,因此她便如实告诉李太医。李太医鬓角微霜,慈祥地望着华桐,“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都以为没人会知道,知道多了也无益。”听李太医这样说,华桐知道这件事一定是牵扯甚广,所以良妃在冷宫里才会被人暗中下了毒手,而且谎报她死了。他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眼神变得飘忽,细细地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当年良妃宠冠六宫,一时无人可及。后来害喜,经太医署查实,她所怀的并不是龙种。皇帝一怒之下将她打进冷宫,从此不再过问。原本此事到此就结束,但皇后却秘密派人在她的饭菜里下药,将她毒哑。在她受伤之际,又让人剜去她的双眼,并让人将她投井而死。只是当时奉命行事的人还有几分良心,她一死便是一尸两命。所以最后没有将她投入井中,让其自生自灭。这中间有人写了一封信给李太医,求他去救良妃。求救的人是尚在逸王府的宦珍如,他碍于自己的良心和王爷的情面,这才偷偷进了冷宫。发现良妃还一息尚存,当时双眼已瞎,口不能言。他便用唯一的一株蓝篦子救了她,只是这蓝篦子对人的身体伤害很大,虽然喉咙渐渐恢复,但她仅仅八个月的孩子,因为药物的催使,早产了下来。她当时根本就无力保全这个孩子,便让他带出宫去给她的姐姐宦珍如。再后来她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李太医再过去看她的时候,早已不知所踪了。华桐听了李太医陈叙往事,令她有些触目惊心。李太医虽寥寥几句,但当年麻姑所承受的痛苦,并非一般女子所能承受。只是容太妃膝下无子,她将那个幼婴带到哪里去了,很可能是活不成了。“孩子才八个月,能活得下来吗?”李太医摇摇头,“当时天寒地冻,那孩子又不足月出生,只怕难了。”“这件事,有几人知道?”李太医细细想了想,他并不清楚。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地说道,“本以为良妃早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没想到她竟然还在这宫里。”“您是否还记得,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李太医当年风华正茂,他知道这件事刚好是他刚过生辰没几天。那时候他正好三十,如今已过去了二十八年了。华桐想了想,转向子诫,神思带着几分忧虑,“陛下今年……”“你还是怀疑是陛下?”李太医见他们这样怀疑,匆匆打断他们的对话,“这事非同小可,不能胡乱猜测。虽然这虚华庭里无人问津,但有些话还是不要明说为好,免得言多必失。”华桐随即住了口,她知道李太医都是为了她好。早在她刚入宫的时候,他就时常警醒她,让她小心谨慎。他在朝为官多年,早已见惯了是是非非。本不必为她这种小丫头操心,但见她初入宫,十分聪慧,又懂得几分医道,实在不愿看她淌进浑水之中。经华桐刚刚一提醒,子诫一个人在旁边出了神。二十八年,他想了一下南宫信的年纪,真是不差分毫。可这南宫信是已逝淑贵妃所生,又怎么会是麻姑的儿子。莫非容太妃和淑贵妃皆无所出,容太妃为了掩人耳目,偷偷将孩子交给淑贵妃养育。这件事虽然说得通,不过也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但他又听华桐说,麻姑对南宫宸出手,却对南宫信手下留情。如果不是南宫信和她有某种关系,那就是淑贵妃曾经对麻姑有恩,不然麻姑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现在想来,南宫信行刺之时,救他的人应该是麻姑没错。难怪李太医如此谨慎,这件事涉及皇家尊严,非同小可,万一一步走错,便会引来杀身之祸。前朝良妃如今还活着,传出去肯定震惊朝野。此事细查下去牵连甚广,容太妃虽清心寡欲,但却动不得。淑贵妃已逝,这条线就断了。麻姑行为怪癖,从她身上更是查不到什么。而南宫信,高高在上的皇帝,怎能容忍别人对他的质疑。子诫总觉得有些怔忪,所以事到如今,还是不要继续往下为妙。他正想着其中的厉害关系,院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本书来自 品&书#网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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