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调虎离山
“谁？！”龙傲天一跃而起，猛地推开窗子。
夜色之下，一个黑影几起几跃，忽地不见了。看那轻盈身姿，他心下不由一动，一个名字已是呼之欲出：“云曦？”
他心中一紧，慌忙翻窗而出，跟着追了过去。
对方已没了踪影。
他动作奇快，施展轻功跃上房顶，举目四望，那黑影正奔至大门前。
“站住！”龙傲天大喝一声，大步赶上前去。
那人并不回头，利索地拉开门闩，身形一闪，门外已传来马嘶声。
龙傲天的呼叫惊动了府内沉睡的人。
秦雪峰率先赶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睡眼惺忪的府兵。
“殿下，出什么事了？”
龙傲天来不及答他，紧跟着追出去。夜色之下，一人一骑正策马狂奔。
秦雪峰跟着赶出来，见到这情形，不禁惊呼一声：“有刺客？！”
他当即张弓搭箭，想要将那人射下。
龙傲天却拦下了他。
龙傲天拔腿前冲，紧追不舍，眼见追不上了，情急之下，他脱掉一只鞋，运足气力，向着那人狠狠掷去。
鞋子不偏不倚，正中其背。
那人尖叫一声，竟被他砸得一头摔下，跌得半晌爬不起来。
龙傲天赶上前去扶住她：“云曦！你怎么样？伤到了吗？”
那人揭下面纱，恨恨地道：“你既知道是我，为何还下这么重的手？！”
龙傲天叹了口气，说：“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些花样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光明正大进府里说吗？”
云曦冷哼一声道：“进府？哼，现在汉王殿下的架子越来越大，这汉王府也是越来越难进了！一个小小的看更都可以把我拦在外面，说什么，奉汉王之命，任何人都不许进府！不这么进来找你，我还能怎么办？”
龙傲天将她扶起，解释道：“那是因为我不在府里。若是我在，他们定会通传的。难道我还会不让你进来吗？”
“那可难说！”云曦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忿忿地道，“若是殿下怕委屈了那位‘平妻’，执意不见，那我还不是只能在外面望着！”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龙傲天低低地道，“她还是个孩子呢！你又何必同她一般见识。”
“孩子？孩子难道不会长大吗？”云曦说着，已然带了泪声，“待她长大，我却已是人老花黄。到时候新人换旧人，你眼里心里还会有我吗？！”
龙傲天劝慰道：“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如果我真是那样的人，也不值得你如此对我了。”
“真的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她仰起脸，痴痴望向他。
这样的目光，是他心头永远的痛。
他突然想起父亲对他说过的那句话。他说，他担心朝歌会是他今生的冤孽。因为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说他要娶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为妻。父亲反问他，为什么对那个采矿师的女儿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他答不上来。现在，他心头猛然一惊，为何那时他也没有想过云曦？还是从一开始起，他内心深处一直执拗地认为，他和云曦，其实是不可能主宰自己的婚姻的？
深深的愧疚从心底涌起，龙傲天抱住云曦，郑重地点了点头。
云曦突然一头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放声哭道：“那你答应我，明天去见陛下，跟他说，你不会再坚持立瑞公主为平妻了，好不好？”
龙傲天的心颤得厉害。
“云曦……”他喃喃着道，“不过是个称谓罢了，你为何非要执着于此呢。”
“称谓？！”云曦猛地抬起头，双眼似在冒火，“既然你觉得无所谓，为什么你要执着于此呢？！”
“我已立下誓言，不能违背。”说着话的时候，龙傲天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那你就宁愿辜负我？！”云曦扯住他的衣领，歇斯底里般地怒吼，“在你眼中，我究竟算什么？”
龙傲天抬眼回望她，眼神已渐平静。
“既是平妻，大家地位相当，又何来辜负？”他用力拉开了她的手，正色道，“当初在朝堂之上，情况危急，根本不能容我有多少思量。人命关天，那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保住两个无辜性命的办法！将来朝歌长大了，她若肯嫁给我，我必当好生相待；若是她的心另有所属，我也一定不会勉强。当初我们交往的时候，从来没立过誓言，不正是因为彼此都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样吗。那时在一起，轻松自在，是多么惬意。而今好不容易得到父皇的允诺，许你下嫁于我，我们应该珍惜这个机会才是，你又何必对一个对你并不构成威胁的小孩子这般耿耿于怀呢！”
云曦恨恨道：“不构成威胁？哼！平妻之子，亦算嫡出，将来是我的儿子继承爵位，还是她的儿子继承爵位呢？”
龙傲天垂眼道：“孩子们的事，让孩子们自己去争取吧。说不定将来陛下会给他们各封爵位，我的这个王位，还没有人看得起呢。”
云曦神色一凛：“那要是帝位呢？”
“云曦！”情急之下，龙傲天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怒斥道，“不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云曦奋力挣脱他，声音反倒高了八度，“我就不信你从来没这样想过！”
此时此刻，龙傲天心中的惊惧已大过愤怒。
他突然意识到，当初沈雁容说，云曦不适合他，是多么明智的见解。
她的桀骜不驯，口无遮拦，这些在他眼中曾是不可多得的“纯真”，现在，几乎成了他的索命符。
如果她说的这些话传到太子耳中，他还有命吗！
这些年来，太子就从来没有放弃对他的排挤与陷害。如今因着他的婚事，太子正在大作文章；他这边还不知后事如何，她却在这里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龙傲天陡然扬起了手，云曦吓得缩成一团，抬起胳膊挡住脸。
可他的巴掌却在半空变成了拳头，然后无力地垂了下来。
“云曦，”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如果你对这桩婚事不满意，那就退婚吧。夫妻本应同声同气，你与我见解迥然不同，今后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不如好聚好散，给彼此留个好的念想。”
“你说什么？”云曦死死盯着他的眼，“你居然为了她想逼我退婚？！”
龙傲天无奈地看着她，已不知还能再如何解释。
云曦突然朝他的脸上洒下一片药粉。
他急忙抬手相护，屏住呼吸，却为时已晚。
那药粉药力相当惊人，不一会儿，他便觉得头晕眼花，浑身软绵绵的。他脑内尚得一线清明，慌忙运气提神，却发现自己一点劲也使不上。
云曦唤回了自己的马，将他搀起，强行送到了马上；自己也跟着坐上来，拉住缰绳，带着他向着茫茫夜色奔去。
秦雪峰一直在远远观望。忽见龙傲天同云曦共骑一马而去，他不由扯开嗓子大喊：“殿下！殿下！”
没有听到龙傲天的回应，他不禁心急如焚，急忙对身旁的府兵道：“快去备马！”
一名府兵应声而去，刚走出没多远，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秦雪峰回头一瞧，寒光闪过，那名府兵已被一名黑衣人砍翻在地。
空气中顿时传来血腥之气。
秦雪峰凛然大喝道：“什么人？”
来人并不搭话，挥刀便向他砍来。他身后，还有一群黑衣人，一些跑来帮忙，一些正向着高墙甩着飞龙爪，试图翻墙而入。
秦雪峰恍然大悟。
这些人分明是意在府内的瑞太子妃母女！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他大喝一声，砍翻几名黑衣人，拼死斩断了飞龙爪的绳索，与刺客打成一片。
府内的府兵听到动静，纷纷赶来支援。
经过一番激战，黑衣人留下了数十具尸体，却连王府的门都没进去，只好悻悻逃走。
秦雪峰抹去脸上的血迹，对手下道：“看看他们都是什么人！岂有此理，居然敢上王府来作乱，简直胆大包天！”
府兵们将尸体一一抬到一起，逐个检查，却毫无线索。
秦雪峰道：“留几个人看着他们，以防有人盗尸。我去看看太子妃和公主。从今天开始，你们分成两班，日夜巡查，务必保证娘娘和公主的安全！”
“属下遵命！”
秦雪峰大步赶到西厢房，房内已现灯火。想来沈雁容已被大门外的喧嚣惊醒。
“娘娘！”秦雪峰站在门口轻声道，“娘娘受惊了！”
沈雁容猛地推开门：“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秦雪峰不想让她担惊受怕，轻描淡写地道：“没事，几个毛贼，已经让臣打发走了。”
“毛贼？”沈雁容面色煞白，“那，汉王殿下呢？”
“殿下他……”秦雪峰一时语塞，不知该不该以实相告。
“他怎么了？”沈雁容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
秦雪峰回道：“殿下没事，娘娘放心。”
“我要去见他，秦将军，麻烦带个路吧！”
“不，娘娘！殿下他……不在府里。”秦雪峰硬着头皮说着，脑袋垂得更低了。
“那他去了哪里？”
秦雪峰低头道：“这个，臣也不知道。之前有人引殿下出了门，殿下随那人骑马走了。他刚走没多大一会儿，就有人企图攻陷王府……”
虽然他没有看清那人的面目，不过他已然猜到，龙傲天去见的那个人，应该是云曦。
自己这么说，也不算欺骗吧。
沈雁容喃喃道：“他们事先调走殿下，然后杀人，显然针对的是……我们……”
当她醒悟过来，当即惊得张口结舌。
“朝歌！”她慌忙奔进屋内，看到女儿还在熟睡，她鼻子一酸，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娘娘……”秦雪峰安慰道，“臣已安排妥当，臣必定以身家性命保娘娘和公主殿下平安！”
话音刚落，耳后一股寒气袭来，他下意识闪身躲开，一把匕首几乎贴着他的脸颊飞过，重重扎在了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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