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 记忆重拾
小圆看了看龙傲天，使劲抿了抿嘴唇，这才道：“陛下是因为失血过多才会陷入昏迷的。 他的血世间罕有，只有娘娘的血同他相配！如果陛下情况好点，可以刺破娘娘的手指让陛下喝些娘娘的血以做补充。但现在……”
不等她说完，慕离歌当即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拼命挤出血来喂给龙傲天。
可龙傲天的喉头仍然一动不动。
秦雪峰呜咽着道：“娘娘，你这么做没有用的……陛下他已经咽不下去了……”
慕离歌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她将血不停地挤进龙傲天的口里，托起他的下颌，口中不停地催促着，恳求着：“陛下！快吞下去啊！吞下去，陛下就会好起来了……我求你了，陛下……”
龙傲天依旧毫无反应。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淌了出来，落到衣领上，染成触目惊心的鲜红。
当所有的努力全部宣告失败，她不禁放声大哭：“不会的！陛下不会就这么去的！他是大英雄！他是长胜将军！就算要死，也应该是战死沙场，而不是这样默默地死去啊！”
小圆也跟着大哭不止。
小圆的哭声让慕离歌大受震撼。她突然意识到，她的意志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如果连她都丧失了斗志，那龙傲天便再无回生的可能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慕离歌像着了魔般一把揪住了小圆，“你是鹰王，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快告诉我告诉我！不管什么办法！我都要试一试！”
小圆被她推搡得几欲晕厥。
秦雪峰见状，急忙将慕离歌从小圆身边拉开。他劝道：“娘娘，冷静点！小圆正在想办法呢！你这样，让她怎么想啊！”
慕离歌立即噤声。她屏息凝神，生怕自己的呼吸声都会打乱了小圆的思绪。
小圆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掠过一丝犹豫。
慕离歌敏锐地觉察到，她要提出的这个办法，一定同她有关。
她凛然道：“小圆，有办法了，就快告诉我吧。”
小圆吸了吸鼻子，说：“办法的确有一个，却是凶险无比，弄不好，娘娘和陛下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奴才不敢说……”
慕离歌定然道：“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我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小圆深深望向她，突然向她躬身叩拜：“娘娘肯舍身相救，奴才今世若报不完娘娘的恩，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慕离歌将她搀起，四目相对，已是泪眼成双。
小圆的办法是，用一根极细的管子插进慕离歌的血管里，将她的血引出来，再将管子的另一头插进龙傲天的血管里。
这个办法曾经有人试过，但因为施血方不懂运气，那血堵在导血管里无法流动，最后导致施受双方双双毙命。
慕离歌的心不觉打了个突。
什么武功，什么运气，她可是一窍不通啊。
小圆接着道：“娘娘不会运功不要紧，奴才会帮娘娘传功。一会儿娘娘若是觉得不舒服，千万不要屏气相抗。忍耐一下就好。”
慕离歌使劲点了点头。
小圆很快做好了导血管。针头刺入的那一刻，慕离歌觉得有些刺痛。血很快从导血管另一头涌了出来，滴滴嗒嗒落在地上。小圆手法奇快，迅速将另一头刺进龙傲天胳膊上的血管里。
那血液当即停止了流动。
小圆对慕离歌道：“娘娘，奴才要运功了。娘娘放松身体，不停地做握拳松开的动作就好。”
慕离歌依言而行。
小圆的双手抵在了她的背后。她只觉一股气从背后穿透进来，引导着她全身的血液加快了流动的速度。导血管里的血液开始缓缓移动，注入了龙傲天的身体里。
她只觉针口处胀痛得好像要爆炸开来，却不敢妄动，只能咬牙坚持。
她的血一点一滴地转移着，时间仿佛已然凝固。时间一长，慕离歌觉得自己有些体力不支了。
她本来就饿了一天一夜，加上赶了这么远的路，她的精力已耗去了大半。随着血液的流失，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小圆还在往她体内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真气。她运功过度，亦是脸色苍白。
秦雪峰见状，坐到小圆身后，将自己的内力传给了小圆。
当他的手触碰到小圆的身体时，小圆不由微微一颤。
秦雪峰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从来不曾想到，一个内侍的身体竟同一个女人一样柔软。
小圆低低说道：“秦将军，多谢！”
秦雪峰含糊着应了一声，收敛思绪，一心一意运功。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圆终于收回了双手。
慕离歌再也支持不住，“咚”一声扑倒在地，当即晕了过去。
小圆顾不上自己虚弱，急忙上前将她扶起，让她躺在了龙傲天的身边。
她搭了搭她的脉搏，秦雪峰紧张地问：“娘娘怎么样了？”
小圆松了口气，说：“娘娘没大碍。她应该是太饿了，又失了这么多血，才会晕的。你去端碗蜂蜜水来。”
她的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秦雪峰关切地问：“那你怎么样？”
“我？”小圆面上一红，飞快地低下头去，说，“我没事，歇一会儿就好了。”
“哦……”秦雪峰也避开了她的目光，轻轻问，“陛下怎么样了？”
小圆深深看了龙傲天一眼，说：“他应该没事了。”
秦雪峰退了出去，很快端来了一碗蜂蜜水。
小圆一勺一勺喂到了慕离歌的嘴里。
尝到这甜甜的味道，慕离歌缓缓睁开了眼。
“陛下……怎么样了？”
小圆对她微微一笑：“他好多了！”
慕离歌转头望过去，龙傲天的面色较之先前已明显有了些红晕，再摸他的手，他的手也变得温暖起来。
她露出舒心的笑容，泪水在眼眶打着转转，对小圆道：“小圆，我们终于成功了……”
“是的，娘娘……”小圆温柔地拭去她的泪，说，“陛下太过虚弱，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娘娘不如就陪陛下一起歇着吧。奴才去给娘娘再熬些粥来。娘娘饿了这么久，不能吃太多东西，先吃些粥吧。”
“谢谢。”慕离歌感激地冲她笑了笑，随即翻过身，望向龙傲天。
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只得他一个。看着他的神情如此平静如此祥和，她亦觉得心安。渐渐地，她看得累了，索性闭上眼睛，倚在他身边沉沉睡去。
小圆端了热粥进来，见到这样情景，她心中感慨万千，悄悄又退了出去。
朦胧之中，慕离歌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轻拂着，痒痒的，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她的身子依然晃动得厉害，想是她仍然躺在车厢里，正在前往康城的小路上。
那是什么在她脸上拂动呢。
她的眼珠微微转动着，想要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她最害怕这种感觉了。明明脑子里很清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她对自己说，揪一下腿，感觉到疼了就会醒了。于是她使劲揪了揪自己的腿，她甚至还感觉到了疼痛，可她却依然无法醒来。就好像灵魂出窍，被鬼压身般惊悚。
“离歌……”声声轻唤，将她从梦魇中带出。她终于醒了过来。
闯入眼帘的，是一只纤细苍白的手。
“陛下……”她一个激灵抓住了那只手，侧过脸去，龙傲天正侧着脸望着她。
他憔悴多了，眼窝深陷，目光涣散，见她安然无恙，一滴泪从他的眼眶里缓缓滑落。
慕离歌正躺在他受伤的那一侧，他无法侧过身，不得以之下，只能用左手去抚醒她。
见他用着如此别扭的姿势，慕离歌知他难受，慌忙起身坐起，将他的手放回原位。
“陛下……”慕离歌捧住了他的脸，哽咽着道，“行刺你的人不是我，是景黛……是龙承铉将她易容成我的样子……”
不等她说完，龙傲天按住了她的手，抢着说道：“我知道……我已经都知道了……”
慕离歌怔住了。
龙傲天对她微微一笑，说：“你们以为我昏迷了，其实我只是没有气力睁开眼睛跟你们说话罢了。你们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如果真的是你想要取我性命，你现在就不会舍命来救我了，对不对……”
慕离歌双唇哆嗦得厉害。她抚住他的脸说：“那为什么你看到景黛刺伤你，你会那么伤心……”
龙傲天幽幽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她定睛一瞧，心不自觉就打了个突。
那不是两年前龙傲天迎娶景黛当日，她去了那家茶楼时，留给那名小二的发簪么！
“那天，我就在隔壁，我听到了你和龙承铉所说的一切。”龙傲天喉头一动，咽下泪水，“我总是在说你有心结放不下，其实放不下心结的那个人，是我。”
慕离歌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不断地亲吻：“对不起……对不起……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我不断地告诉自己，其实你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只是你现在还不知道罢了。我可以给你时间，我可以等你爱我。”他紧紧握回她的手，呜咽着道，“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特别是你最后放走了他，让我觉得其实你心里仍然是有他的。”
“不，不是这样的……”慕离歌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龙承铉对我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景黛，可她却恩将仇报……她对你的伤害，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她！”
“不要说这样的话……”龙傲天拭去她的泪，柔声道，“不要放不过自己。原谅别人，才能放下负累。我不要你一辈子都背负着这样的痛苦。”
他如此用心良苦，慕离歌已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她伏在他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脸。
此时此刻，千言万语也表达不出她内心的愧疚与悲伤。
泪水就像决了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将他的脸全部浸湿了。
当她再抬头时，她惊讶地发现，他唇上的胡子，有一端居然翘了起来。
尽管胡子是她不能触及的禁区，可她还是忍不住要试一试。
龙傲天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胡子出了问题。见她眼睛发直，他努力抬手抱住她，轻轻唤了声：“离歌，你怎么了？”
一阵刺痛从唇上和下巴上传来。
当他意识到她揭掉了他的胡子时，一切晚矣。
那张清秀俊美到绝伦无双的面庞赫然呈现，同她梦中的那位少年将军一模一样！
只是他的左脸颊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过去了这么多年，那道疤痕依然明显。
慕离歌只觉脑子一嗡。这张面容仿佛一把钥匙，轻松地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那些已然忘却的回忆，如同闪电般飞快地在脑海中掠过。
她痴痴望着他，颤抖着手抚着那道疤痕，用着悲切无比的声音唤了声：“天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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