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夹缝 分镜头1：听说
时间：2013年8月。
地点：花城.省委办公厅。
顾汝伊笑笑，说：“有什么不好说的？大姑娘一样。平时可不是这样。说吧！”
“我听说秘书长要到政府那边去了。”李洪彬说着瞄了一眼顾汝伊，见他没动静，就又说，“我也跟了秘书长一年多了，跟您后面干得快活。您看，我想跟您一道到政府那边去。不知……”
“啊嗬，就这事啊？不要听风是雨，我都不知道。你在我身边，更不要乱说。至于将来，我会考虑的。好吧！”顾汝伊这听似批评实则表态的话，李洪彬自然听得出来，李洪彬说：“那我就先谢秘书长了。我不会乱说，我这还是第一次说。”
七点十分，黄玉林电话到了，说人接到了，直接到鸣泉居。
顾汝伊说：“你再来个车，我在省委。”黄玉林说：“那你等着，车就到。”
路上，刘燕妮打来电话，说明天就要走了，晚上让他早点回去，有些东西还要收拾。顾汝伊收了线，不经意地笑了笑，俩人间的事谁都懂。
刘燕妮的出国手续办得特别快，原来顾汝伊以为要到三四月里，现在才二月中旬，手续办全了。手续一全，刘燕妮原来还犹犹豫豫，现在却一下子变得急了，巴不得马上就走。顾汝伊想：走就走吧，迟一天早一天都是一样，就让黄玉林给买了机票。从北京转飞，然后直接到悉尼。
原来，顾汝伊准备送刘燕妮到北京的，可是手头的工作，让他难以分身。何况到北京后，飞机也只是稍作停留，两个小时后就会转上到澳洲的飞机，去了也无非是个意思。刘燕妮说不要去了，免得来回跑。顾汝伊想想也是，就同意了。但是，明天刘燕妮就要走，晚上一定得早点回去，而且不能喝多，更不能喝醉。
鸣泉居的八号小楼，郭雷正站在门边上。见了顾汝伊，赶紧打了招呼，顾汝伊问：“你们华老总呢？”郭雷笑着答道：“她到京城去了。”
郭雷这笑有点内容，其实顾汝伊知道。华丽丽到京城去的目的，就像鸣泉居里的小别墅一样，虽然掩着，可是它若隐若现，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
但是，顾汝伊不好说，因为这涉及到刘燕妮的叔叔洪部长。其他的人也不会说，洪部长是部长，谁能问部长的事？当干部多年了，如果连“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这句话都不能记牢，那还当什么干部呢？不如回家卖红薯算了。
顾汝伊边笑边往里走，老远就听见黄玉林的大嗓门了，好像正在给人打电话，就像打架似的，连珠子往外喷。
王兆和站在了门边上。王兆和是个很会揣度的人，这会儿一定是觉得顾汝伊该到了，就出来接着。见了顾汝伊，王兆和一脸的笑，头皮在灯光下发亮，说：“难得秘书长大驾光临，都在等着呢。”
顾汝伊也笑笑，回答说：“都来齐了吧？”王兆和在后面跟着顾汝伊，说：“大概来齐了吧。张总一直在惦记着秘书长。”顾汝伊没有做声，他知道王兆和这是在说场面上的话了。
小甜甜不可能直接说顾汝伊的，就像他顾汝伊也不会直接说出小甜甜一样。心里有个坎，总不是那么轻易地过的。
王兆和朝里喊道：“秘书长到了。”黄玉林的嗓子马上亮了起来，嚷着：“好啊，领导来了，立正，稍息！”
包厢里也没了声音，顾汝伊迅速地环视了一下，没有看见小甜甜，这是比较适合的做法。他知道小甜甜是有意识地先回避了。他就大声地问：“张总呢？老黄啊，怎么把主宾给弄丢啦？”
黄玉林大声地笑着，说：“是怕见领导吧？甜甜，汝伊来了。”
“啊！”里面的小套间里传出了应声，还是当年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有点陌生和异样。也难怪，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谁能不变？
包厢里更安静了，大家好像都屏住了呼吸。顾汝伊站着，尽量地自然些。这时，从套间的门口，小甜甜出来了。她显然是刚到里面补了妆，脸上有一点淡淡的红晕。她停在门边，顾汝伊赶紧上来，伸出手，说：“欢迎，欢迎，张总到花城来，真是想不到啊。欢迎哪！”
小甜甜迟疑了一下，才伸出手，朝顾汝伊的手掌心轻轻地点了一下，马上缩了回去。就是这轻轻一点，顾汝伊感到小甜甜的手在抖动，虽然轻微，但还是使顾汝伊故作镇静的心也有些波动了。
他立即掩饰住，说：“请张总入座。”小甜甜也就按照黄玉林的引导，坐在了主宾席的位置上。顾汝伊本来想坐在主陪席上，王兆和却不让，说：“今天秘书长就是主人，老朋友来了，秘书长做东，理所当然要坐主人席。”顾汝伊也没推辞，就挨着小甜甜坐下来。
酒满上后，顾汝伊先站起来，说：“代表在花城的老朋友，敬张总一杯。”小甜甜看着顾汝伊的眼睛，顾汝伊却稍稍侧了下头。小甜甜举起了杯子，说喝，就把酒倒了下去。黄玉林嚷道：“好酒量，爽！”
顾汝伊也把酒喝了，又满上说：“这杯酒我来敬张总，难得到花城来。”
小甜甜望着顾汝伊，王兆和插话道：“这以后，张总要常来了。不仅仅有项目合作，还有这么多老朋友。冲着老朋友，也得常来啊。我也跟着秘书长敬张总。”
小甜甜把杯子端起来，慢慢地开口道：“花城是我很向往的地方，老早就想来了。可是，老朋友们不欢迎啊。这回来，我真的很高兴。这样吧，我提议大家共同喝一杯。”
黄玉林说：“那不行，这是汝伊敬你的，我们等会儿再喝。”
小甜甜就侧头看看顾汝伊，顾汝伊也正好在望她，两人的目光碰到一块，又迅速地分开了。
顾汝伊说：“就听和尚的吧，我们喝！”说着把酒喝了。小甜甜也没再说，也喝了。
坐下来后，顾汝伊问小甜甜：“张叔身体还好吧？”
小甜甜脸上的红晕比刚才浓些了，一边夹菜一边说：“还好，就是闲不住，也看不惯现在的许多事情。人老了，心也老了。”
顾汝伊笑道：“张叔一身正气，原则性强，又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人，有时候有些想法也是正常的。只要不伤身，想就想吧，总比不想好。”
小甜甜也笑了，说：“他最爱听这话，说人活到老，想到老，不想不就是死了。”
顾汝伊哈哈地笑了一会，黄玉林开始起来敬酒，说：“也不能只和汝伊说话，把我们都忘了。我不同意。我来敬张小姐一杯！”
小甜甜说：“早不是小姐了，老姐了。”说时又侧眼看了一眼顾汝伊。顾汝伊把头低着，与坐在边上的王兆和说话。
慢慢的，酒的气氛喝出来了。这一桌十个人，九个是老朋友，只有王兆和不是。王兆和是个识相的人，坐了一会，该喝的酒喝了，就向顾汝伊请假，说：有另外的事，也不打扰你们老朋友的雅兴了。顾汝伊知道王兆和的想法，就说同意。王兆和向大家拱手致歉并请大家多喝几杯，然后走了。气氛更加地活跃了。黄玉林的大嗓门不断地响起来，大家都争着跟小甜甜喝酒。
小甜甜显然也是久经沙场，脸色虽然更红，说话却一点不乱。只是她的眼睛，望向顾汝伊的次数了。刚才王兆和在，大家还有所顾忌，王兆和一走，这些知根知底的人，本来就里外通亮，又有酒精壮胆，说话就越来越随意了。
程俊林现在是公安厅的副局长，酒喝得脸通红，站起来嚷着：“请顾书记跟甜甜小姐喝，喝……一杯，大家欢迎！”
黄玉林带头鼓掌，顾汝伊只是笑着，老朋友们在一块，不能太官场了。一官场就假，弄不好还会出洋相。他看了看小甜甜，小甜甜的眼睛正热切地望着他。他的心不禁一颤，缓了会儿，说：“好吧，我来再敬小甜甜小姐，既然来了，这次就在花城多呆几天，让和尚他们陪你好好转转。来，喝一点……”
小甜甜几乎是没有什么拒绝，就站起来干了酒。黄玉林又亲自跑过来斟酒，说喝一个太少了，喝酒要成双不能单，“再来一个！”
黄玉林话还没落尽，小甜甜已经端杯子先喝了。顾汝伊也只好喝，喝完说：“你们都喝，人家刚从国外回来，旅途劳累，不能喝得太多。大家喝吧！”
程俊林嘟咙了一句：“还是顾书记心疼张总。”
顾汝伊和小甜甜都听见了这句话，却都装作没听见。顾汝伊就问小甜甜现在的工作。小甜甜说：“早不干了，在一家投资公司作个闲差。手头上有一点支配权，人又自在，多好。”顾汝伊说：“也是，不像我们，一天到晚颈子上套个绳索，忙忙碌碌，却一事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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