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压人
王吉为人较为圆滑,一见事情不对劲,便趁机挤出人群前来报信,而李敢则是怒而拔刀与众人对峙,拖延时间。
王吉话还未说完,方祖贤便已从杨前手中夺过马匹,翻身上马,急声喝道:“还不带路!”
王吉与方祖贤从八十里井相识,到如今已有两年,却是第一次见到方祖贤这般急怒,当下也真急了。忙忙上马,边策马疾赶,边说着事情的原委。
策马疾奔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转入顺儿所逛的那条街市时,王吉指着街中最大的一家衣铺说道:“就是那家衣铺,顺儿姑娘就是在那家衣铺里丢了的。”
方祖贤随其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街市上竟无一人,各家商铺竟然十有其九关了门。
方祖贤回头看向王吉:“人呢?你不是说李敢在这与人对峙,拖延时间么?怎么连一个鬼影都不曾见到?”
王吉听得方祖贤真的是怒了,急得从马上跳下,奔向那衣名为“云想裳”的衣铺,仔细确定了后,转身回道:“的确是这家衣铺。可是,为何现在连门都锁上了。人呢,人都哪去了?”
王吉急得团团转,见有家不曾闭门的商铺里探出个人头来,怒声吼问道:“人呢?这家衣铺里的人都哪去了?”
那人显是被王吉的模样吓住了,立时缩头避入铺中,躲入铺中回道:“去府衙了,刚才十几名衙差擒了一个带刀贼,带往府衙去了。”
“让他带路!”方祖贤二话不说,打马奔近,让王吉提了那人过来,令其带路去府衙。
王吉提了那人上马,方祖贤嫌那人太吵,心烦意燥地道:“让他老实些。”
王吉立即一把掐住那人脖劲,喝问道:“府衙怎么走?”
那人骇得半死,只望能早些将这些凶煞带至府衙,顺便让府衙的差役捕了去,偻着身子指手道:“这……这边……”
方祖贤几人顺着那人的指引,很快便寻到了府衙。
几人下马后,见府衙内人群如堵,便拨开人群急急冲入府衙。
拨开人群一看,府衙大堂之下,几个衙役正死死按压着一人在长凳之上,另有两个衙役正抡着棍杖对长凳上的那人奋力地施着杖刑。
方祖贤定睛一看,发现被按于长凳上受刑的那人正是自己亲卫李敢,不由惊呼道:“李敢?”
那人听得有人呼唤,想回过头来,却被衙役死死按住,动弹不得,羞怒吼道:“老大,救我。”
八十里井几个追随出来的兄弟都一直唤方祖贤为老大,即便方祖贤如今已为一营指挥,私下里却仍是呼其为老大。方祖贤也不在意,只要没有外人在场,倒也能与这几个兄弟相互嘻笑嘲讽,毕竟这能更显他的亲和,让人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
方祖贤一听那人的回答,果然是李敢。
当下,流星般大步踏出,一把推开阻拦的衙役,朝着公堂内喝道:“住手!”
方祖贤在接过花道水掌马任务时,曾在大漠中的那个小堡遇过一位奇人,得那奇人通叟所赠的气功后,略暇时,便依而修习,历经数月,倒也略得其法门。如今他挟气一喝,倒也颇有些张飞长板桥一喝的气势,顿时令得时堂内堂外俱然一静。
略略一静后,方祖贤正欲再说时,堂中那坐堂的知府便回过神来,手指方祖贤,亦大声喝道:“堂下何人,竟敢公然咆哮公堂!来呀,擒下,重打三十!”
方祖贤如若未闻,快步奔向李敢,一脚一拳踢打开执棍施刑的两名衙役,再喝退按压住李敢的几名衙役,将李敢扶起,还未问他伤势如何,李敢便边抹去嘴角淌出的血水,边道:“顺儿姑娘丢了……”
“你且莫再动神说话,一切等你敷药后再细细说来……”方祖贤打断李敢的话头,但他的话还未说完却被堂中的知府打断了。
“先是咆哮公堂,再而公堂殴打公差,你是要造反么?”知府喝道:“来人,将此贼子拿下,如有反抗,当场击杀!”
衙内众衙役轰然应声,或提棍或拔刀,缓缓围向方祖贤与李敢二人。
“谁敢!”杨前与王吉四人见,拨开人群,拨刀齐喝。
围观的人群一见有人竟敢拨对抗府衙,吓得纷纷尖叫避退。
堂中的知府见还有数人齐齐拨刀,也不由眉头深皱,狠狠瞪了堂中一掌柜模样的汉子一眼,连忙起身下堂,在数名衙役的护卫下,指着方祖贤等人道:“你们哪来的反贼,竟敢在府衙中公然拨刀,好大的胆子!”
再环顾众衙役,喝令道:“拿下!反抗者一概击杀!”
“怀德军铁血营方指挥使在此,谁敢无礼!”杨前领着王吉刘落儿及成飞飞三人环护方祖贤四周,横刀断喝道。
杨前等人虽然知道一府之长的官位极高,可他们却分辨不出知府与营指挥使两者的官阶谁要高些,故而道出方祖贤的身份,希望对方能听闻后,罢兵而退。
“营指挥使?”那知府心中也微微吃惊,他知道那掌柜的惹上了不好惹的人,却也不知道对方乃是军伍之人。
事虽如此,可此时却容不得他有丝毫的退让,更何况对方的官阶低了他太多,而且,大梁向来重文轻武,即便同等官阶,文臣总是要比武将尊贵半头:“即使你是营指挥使那又如何?我堂堂府衙又岂是你等莽夫随意撒里的地方?来呀,还不与我作速拿下!”
方祖贤听了,眉头微皱,知道自己此举是太过鲁莽了,扶起李敢,正要向那知府细说事情原委,李敢却突地伸手指着知府身侧的一人道:“就是他!他就是那衣铺的掌柜。顺儿姑娘就是被他花言骗入后堂试衣的,可事后他却是死活不认,还召来了十余衙差将我绑至府衙。”
方祖贤两眉一蹙,看向知府身侧的那人。那人一身厚锦,立在知府身侧,正一脸阴狠地望着这边。
“我本以为,既事情惊动了府衙,那便不如在公堂里讨回个公道,让知府老爷严惩此贼,并遣出人手寻找顺儿姑娘的下落。可哪曾想,我一收刀,那些衙差便一拥而上,不容分说就将我绑了。”
李敢恨恨地说道:“等到得府衙之后,知府老爷……呸呸呸……这知府却只问衣铺掌柜事情的原由,竟连一句话都不曾问我,便使人施刑,让我招供为何要当街持刀劫那衣铺的财货。”
方祖贤素知李敢性情憨直老实,绝不会撒下此等之谎,更重要的是,李憨所言句句条理分明,并无撒谎的痕迹。
杨前王吉等四人闻言之后,也齐齐看向方祖贤,看他作何打算。
方祖贤也知此时不是纠缠的时候,可是却也不能任由那衣铺的掌柜栽祸李敢,再有便是,他还得通过那衣铺掌柜寻找顺儿。
当下,手往前一指,指向那衣铺掌柜,道:“将他拿下,带回去好好问话。”
听得方祖贤这么一说,杨前等四人立即分出两人来,按刀直奔那衣铺掌柜而去。
堂上知府见了,也不由怒火中烧:“莽子敢尔!这府衙岂是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地方!来呀,还不与我作速拿下这几个反贼!”
杨前与成飞飞两人直取那衣铺掌柜,知府也分出六七人来,欲要拿下杨前与成飞飞两人。
一方直取,一方围捕,甫一照面,杨前与成飞飞两人便劈翻了两名衙差。
知府一见方祖贤等人竟然真的敢在府衙动手伤人,更是愤怒不已,一面再分出护卫自己的三名衙差围捕杨前,一面暗地里遣出一人出衙通禀帅司,召集人手前来捕贼。
又见方祖贤应为几人中的头领,更是命其他二十余衙差直取方祖贤几人,意欲擒贼先擒王。
方祖贤见那二十余衙差缓缓围拢上来,扶李敢坐定之后,正要再向那知府解释一番,以免双方一旦厮杀起来,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忽地猛听人高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方祖贤回头一声,见一名年过五旬的将校着十余亲卫甲卒分开围观人群闯了进来。
方祖贤并未见过那全身具甲的将校,但知府见过。一见那将校领着亲卫甲卒闯了进来,知府面上顿显喜色。向前几数朝那将校行礼道:“伍忠见过明威将军。”
依大梁律,知府乃是正五品下之阶,而明威将军却是从四品下之阶,依礼律,知府确实得向明威将军行下礼。
更何况,从四品下以上的官阶俱服紫服,而知府却是只能服红。知府与明威将军之间只差了一阶,但两者的地位鸿沟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逾越的。毕竟,服紫服与佩紫鱼袋才是大梁真正的大人物。
方祖贤见那将校身披紫色大氅,又听知府唤那人为明威将军,当下也深知自己恐怕是很难将那衣铺掌柜带走问话了。
很难,只是难度较很大而已,却并不能阻上方祖贤带走那衣铺掌柜,探问顺儿下落的决心。
尽管知道知府伍忠与那明威将军之间颇有关系,却不能不向前见礼:“卑职见过明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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