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暗战
上官道被二郞轻轻一唤,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然而他回过神来后所说的话,却让人清清楚楚的知道,他没有没走神:“嗯,方祖贤所言不错,他虽是尚未入军,但我却是给了他符令的。 而伍德,一无兵军调令,二则无视本帅符令,是应该惩戒一番。”
文松一听,虽然他心中已有了猜中了上官道的心思,却也难免有些不岔:“上官元帅,伍德之所以会率军攻打黄石堡,是因为听闻黄石堡被人攻占,故此才急急率军而至,况且,他出兵之前是曾请示过我的。”
文松转过身去,神色虽是对上官道极为恭敬,但话里头所涵含的意思却是毫无恭敬之意。
见上官道只言不语,文松又道:“顺义军虽说是一帮匪贼,可是他们当年却是助我大梁死命对战过白夏国入侵兵马的,而他们所驻的这黄石堡也是朝廷默许的……”
上官道抬头看向方祖贤,方祖贤一见,再次苦笑。他明白,上官道又是在示意自己站出来说话了。心里更清楚,上官道是想借此将自己完全逼到文松的对立面。
文松的对面就是上官道,而站在上官道的一面,自然就能表明自己是上官道一系的人。
“文大人此言差矣。”方祖贤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断文松的话头。
“哦?”文松眉头深皱,缓缓转过身来,盯看着方祖贤:“这位小兄弟认为文某所言哪里错了?”
“请问文大人,这黄石堡可是我大梁国土?”方祖贤从文松话里的那小兄弟三个字里听出了文松已然对自己心生不满,甚至还隐隐有了一丝怒意,然而方祖贤却不得不咬牙继续相问:“李顺以及其顺义军诸多士卒可是我大梁之人?”
文松眉间的川字立此时刻画得更深,他已经猜到了方祖贤如此一问的真正用意,可是他却不能反驳,因为方祖贤正站立在道德与国法的高处,他只能仰视无语。
言多必失的道理,文松又岂能不知,所以,他只能闭嘴张耳,听听方祖贤究竟会说些什么。
方祖贤抱拳,朝着大梁梁都方向一礼,道:“既然这黄石堡乃是我大梁国土,既然顺义军皆是我大梁之人,那么守护我大梁国土岂非是每个大梁人应该尽之责?”
方祖贤说完,转头看向文松,问道:“文大人,以你之意,莫非顺义军抵抗白夏国的入侵,只是一时意兴?只是受我大梁的挟制而行?”
他的某些思想意识自然与现时的人有着较大的代沟,最简单的莫如之前的顺义军。
他也很不想对那些义军下手,但为了在这乱世求得生存,为了生存得更好,绝不容许有太软的心肠。
如今,有了上官道的帮助,能够获得生存的条件,在这生存的条件之下,方祖贤已经开始在琢磨着生存的意义。
生存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他还没琢磨出来,但也已大致地确定了一个方向,一个逐梦的方向。
文松眉头深皱,冷冷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方祖贤的声音蓦地变得高亢:“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静!!
方祖贤此言一出,堂中登时静得可闻旁人的呼吸之声。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文松这种层级的人物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但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来的。
文松闻言,神情顿时一黯,怔怔然不再言语,仿佛在细细琢磨方祖贤所说的这八个沉重地字言。
“好!好!好!”上官道忽地起身,挺而抚掌,神情肃然地说道:“好!好一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好!好一个有责的匹夫!”
上官道一边道了七个好,犹自觉得意之未尽,再次说道:“好一个方祖贤!我大梁得有如此匹夫,如此男儿,何愁外患不靖,何愁内忧不绝!好!”
文松听了,登时面如死灰,知道自己在与上官道一番暗战之中,不只是落了下剩,更是被上官道借方祖贤的话语捏住了他的一处死穴。
如果上官道将此事禀呈上去,那么,他会在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八字面前,将失去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到时,只怕连他的老主人言清也保他不住。
方祖贤见了,心中暗叹不已。上官道与文松之间的交战,并不像言语上的那么平淡无奇。其实在暗地里,却是相互攻防,相互寻找机会以窥破对方的防守,然后一击中的,从而一举将对方击垮。
这便是高层次人物之间的战争,没有烽烟,没有刀兵,更不见血不闻腥,然而,这种战争却是最惊心动魂的,一个不心便是致命,而且是绝对的致命到永远……
这,便是传说中的真正的暗战!
二郞看着方祖贤面上神情的变幻,心里也极是感概。在听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后,再闻听上官道连连赞了近十个好,他心中已经将方祖贤从一个只微有智,略有勇的匹夫,上升到与他大哥同一个等别了,甚至,隐隐有了一种能与他五叔并驱的感觉。
方祖贤亲眼目睹了一番大人物之间的暗战,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并未陷得太深。毕竟,有了那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谁也不能事后把拿他的短处了。至少,在明面上,谁也不敢冒大不韪而刻意为难他了。
堂中众人各怀心思,方祖贤同样怀着自己的心思,在等着上官道开口说话。
顺义军以及伍德之事因为他的一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而有了一个较有明确的定论。
方祖贤知道,如果文松若是再在此事上进行纠缠,那么,上官道必定会将一根份量极其沉重地棍子敲落在他的脑门上。这一棍落下,不是将文松打得脑袋溅红迸白,就是自此沉入水底,再无翻身之日。
文松与上官道暗战了无数个日夜,自然能明白上官道此时的心思。他知道,如果他再不开口承认事实,并撇清与伍德之间的关系,那么,他必将就此永远落了下剩。
于是,他略略沉吟了一番,抬起头来,一脸肃然地说道:“如此看来,伍德所行之事,的确是有些过了。唉,也怪我,当初没问明事情真相……”
别说是上官道,便是方祖贤也看得出来文松面上的神情全是做作。
见文松欲言还止,方祖贤心中冷笑,他当然明白文松这是在希望别人能将话头接过去。
如此一来,文松只需要在别人接过话头后,略略转个弯,便可再反过来替伍德说两句话,从而能轻轻松松地最大限度地降低伍德的危险度。
方祖贤不想接话,却并不代表别人不会。
上官道忽地开口,笑着说道:“文大人,你觉得方祖贤此子如何?”
文松皱了皱眉头,暗骂了声老狐狸。
上官道是接过了话头,可是他却直接跳了过去,按照自己的思维相问,这让文松一时有些摸不清上官道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因为害怕上官道另存心思,文松决定闭口不言。
上官道见文松抿唇不言,面上微显不快之色,再次问道:“莫非文大人对方祖贤适才所说的那八个字,并不认同?”
文松一听见上官道又将那八个字搬了出来,立时有些招架不住了。毕竟,纵然他有天大的胆子,可也不敢否定那八个字,不然,他将成为天下人,特别是那些文人士族,竞相唾之的对象。
文松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上官道的用意,可他在那八个字的压制下,却又不能不表示赞同,说道:“依我之见,只观方祖贤适才所说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八字,便可知其可以有所担当。只是……眼下军中府中各人具有所司,怕是得再委屈一些时候了。”
文松明白上官道是想将方祖贤调入军中或是府衙之中,他表示了违心的赞同,同时,也表示了自己的真实用心,那就是让方祖贤再委屈一些时候。
至少委屈到何时,却是不得而知了。
文松明白上官道的心思,上官道与他朝夕相处了这如许长的时间,又怎么不晓得文松的心思?于是笑着说道:“既然各人皆有所司,那不如这样吧,我们再另立一营,如何?”
文松一听,心中更是急惊,正要开口,上官道又道:“嗯,我看就这样吧。”
上官道不给文松丝毫相驳的机会便将立营之事确定了下来。
方祖贤自然懂得其中的缘故。
上官道毕竟职阶高于文松,如果上官道确定下来的事,文松若是纠缠相驳,那就显得落了下剩。到时,不仅不能改变事情的结果,更会徒惹上官道的最直接的反感,甚至是反击。
到了他们这种层别的人物,不到最后的生死关头,是绝不会将对方完全逼得毫无退路的。
一个人若没有了退路,要么就只有死,再要么,就是奋命向前冲,以命相搏,搏条生路。
不给别人留条退路,其实也是不给自己留退路。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