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刀锋
看着李秋与沙无用两人苦笑着领命,方祖贤腔腹中那颗紧悬的心这才回落。
他心里比李秋,特别是沙无用更清楚自己刚才话语里所蕴含的深意。他一是在遣派战事任务,同时也是在敲打这两人,让这两人能在眼下,最重要的是在日后,能认清形势,分清主次上下。
方祖贤手里紧握的是掩月,掩月是刀,而刀若想杀退对敌,必须得在杀敌之前确定自己的刀锋是否朝外。
他身后的百余号人就如同他手里的一把刀,一把绝世的争夺权力之刀,而此时的刀锋便是身旁的林远李秋沙无用及赫连虎等人。
当然,山下那正飞马骑射扰敌乱阵的胡二胡十兄弟也是他的刀,是他的刀锋尖处的刀尖!
方祖贤紧了紧手中的掩月,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后,低头看着手中的刀。
眼中显出一把刀来,在场诸多人马其实就是映现于眼眸中的那柄掩月刀,而李秋沙无用赫连虎以及胡二胡十兄弟则是刀锋。
至于林远,则是刀柄。
刀柄的作用就是能够使得自己更好地掌控这把刀。
有了林远的相助,方祖贤现在已经基本上能将这把刀掌握在手中,并且能发挥这把刀的一些作用了。
他明白善骑者坠于马,善泳者溺于的道理,而刀的道理同样如此。所以他必须谨慎的掌控这把刀,否则,一不小心便会自伤。
可想让这把刀不会伤害到自己,那就必须得将这把刀的刀锋横于外侧。
刀的外侧便是数百顺义军。
“杀!”方祖贤望见前方的顺义军进入到自己马军的最佳攻击范围内,大喝一声,率先打马扬刀领众直取阵脚已乱的顺义军。
由于之前胡二胡十兄弟两人各率一队人马骑射扰敌,以箭矢乱其阵脚,故而方祖贤与沙无用两支人马便如两把锥子一般,很快便透进了顺义军的心腹。
顺义军本来早早就发现了方祖贤等人,但由于他们皆是步军,进退速度缓慢,还没来得及布阵,胡二胡十兄弟便已各领人马俯冲射杀了过来。
再加上胡二胡十等人所配的弓矢都是得自白夏**马所拥有的良弓利矢,而顺义军又无甲具,因此只微微一个擦身而过,便射翻了对方二三十人马。
方祖贤再趁对方因此大乱之时,挥刀俯攻,顺义军立时便支撑不住了。
方祖贤与沙无用如同两把锋利的锥子一般,只一个俯冲,便生生从对方的人马中凿出两条道来,登时便瓦解了顺义军慌乱之中草草结就的阵形。
方祖贤等人从中直直凿出,而胡二胡十兄弟此时却已折马回头,再擦着顺义军的两旁,又是一轮箭雨倾出。
顺义军立时一阵骚乱,当中忽有人高声呼道:“莫要乱!莫要乱!结阵!结阵!万万不可让贼子伤了大当家。”
那人说完,又有大声喊道:“先结阵自保,莫要各自而战。我们只需要再稍稍撑上一会,吴晋吴唐两位兄弟便会策马来救。到时,非但可解此围,更可血得此恨……”
“恨”字还未说完,那人只觉得一道影子飞了过来,紧接着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低头一看,只见一杆短枪不知何时已正中胸口,血水正沿着短枪的边缘泡沫般冒了出来。
“啊……”那人张口惨呼一声,想撑于马上不倒,可是却架不住身体的渐渐僵硬与心中的血恨,从马背上缓缓倾斜,最后摔落地上,被自己那受惊的坐骑一蹄踏断了脖颈。
方祖贤听见对方有人高呼吴晋吴唐两人很快便会赶至相策,心中不由一动,一刀迫开对面举刀相向的顺义军士卒,边进边朝身侧的左老六飞快的说道:“你速领两人去报信与无铁先生与花道水,让他们先将该安顿的人安顿好,再领着人马寻个有利地形相候。”
左老六点点头,正要离去,方祖贤又道:“你不必赶回,去到那边后,所有人马由你调度,但得尊重无铁先生与花道水的意见,千万莫要与他们两位生隙。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可轻举妄动,只管寻个有利地形静心等我命令就是了。”
见方祖贤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不可轻举妄动,心知方祖贤此举定有深意,当下立即点出两个人来,加鞭飞马直往林无铁与花道水看守那些顺义军探骑的地方。
战事发展到现在,已经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方祖贤同样感到有些事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意料,尽管自己拥有让对方恐惧的实力,但他若想快速击溃这数百顺义军也不是件很轻松的事。
战事拖得时间越长,就会形成胶着状态,而一旦两方相持不下,以马军的机动能力,很难再继续施以凌厉的攻势。
马军的机动能力完全借助于马匹,一理陷入胶着的战事状态,马匹定然体力难支,到时就算能击溃对方,自己一方的人马也定然会折损极大。
这是方祖贤最不愿看到的,眼下的这些人马乃是他“养客”大计中的家底,他可不想在这种情形下而折损个精光。
虽然上官道曾说过要另立一营,但若是人马折了干净,方祖贤很是怀疑上官道是否还能遵其之前言。
毕竟,没人没马,上官道只怕很难拿出足够的理来立营,毕竟每立一营对朝廷和当地百姓来说都会增加相当的负担到时,届时,立营之事恐怕是不可能兑现的。
一念至此,方祖贤立即转头朝身侧的林远等人说道:“传话下去,围三缺一,将顺义军人马驱往无铁先生方向,我已让左老六前往那边布阵相待了。”
林远一听,想要说些什么,却张了张嘴又闭口不言。
方祖贤知其心思,道:“大家不必担心,我只让他们寻个有利地形防守,没有命令不得出动出击。再有,我们围三缺一,故意留他们下一面让他们逃逸,一来是为了避免两方僵持苦战,将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二来是为延缓对方救的援人马,不给他们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还有就是,故意留给他们一条退路让他们在逃逸之中产生慌乱心理,再加上我们紧咬其后,使他们在心理气势之上产生莫名的恐惧阴影,以此来施压,加剧对方的败亡心理,从而达到不战而溃败对敌的目的。”
众人沉首,纷纷表示赞同的时候,李秋忽地开口说道:“如果对方坚守原地以待救援兵马的到来,那时,我们岂不是损失更大?”
所有人当中唯有李秋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因此,也只有他才真正明白战场之上的成败变数实在太大,绝不可能像自己所臆想的那么简单。
“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布阵坚守原地。”方祖贤见胡二胡十兄弟两人正飞马射骑奔近,连忙说道:“因为他们跟我们一样,都输不起,同时,都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否则,一旦他们损失太大,他们将会在文松的心里失去应有的作用。到时,就算上官元帅不跟他们计较攻打怀德军之事,怀德军|方面只怕也不会放过他们。没有了相当的实力,李顺的顺义军只能成为一只随时都被人踏死的蝼蚁。”
方祖贤知道自己此时也存了放胆一搏的心思,所以等得胡二胡十兄弟所率的数十骑一奔近,忙喝令两人结阵,布成半圆之阵,围三缺一,意欲整马扬刀再行一战。
顺义军中一名身着红衣的方脸汉子眼见方祖贤一方整马布阵,眉头更是深深皱起。他李顺自聚众占山之后,从未吃过这么大的苦头。
可一见对方不仅布下半圆之阵,更分作了前后两拨,其意图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围三缺一?”李顺眉心的皱纹更深了:“这又不是攻城,他们如此攻法,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样拼死一战啊。”
李顺提起手里的长刀,望着那犹自滴血的刀锋,犹豫了一会后,猛一咬牙:“他们可能是拼不起,但我顺义军更是拼不起。”
李顺勒马调头:“兄弟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之事,我们暂且收刀相忍,来日,我必将与众家兄弟挥刀血恨!”
说完,刀锋一转,拍马便往方祖贤来时之路奔去。
方祖贤见得李顺的顺义军刀锋调转,心中大喜,立时一挺腰身,掩月擎起,刀锋直指纷乱调头欲逃的顺义军:“兄弟们,劈柴!”
“劈柴!”众人齐齐一声暴喝,挥刀突出,直奔顺义军而去。
蹄声如雷。
在如雷的马蹄声中,顺义军不少士卒开始尖声呼喊,更有人开始往外逃散。
人的两条腿永远跑不过四条腿的马,但方祖贤却将进逼速度控制在一定程度内,只能刚好擦着顺义军人马的后方边缘,并在其后方边缘处慢慢收割那些腿脚慢的顺义军人马。
如此一来,既能逐步以零折损的速度慢慢削弱顺义军的人马,更能给其他腿脚较利索的顺义军一种极大极强极震憾的心理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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