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84 炊烟相连
文帝行经中渭桥,有一个人从桥下跑出来,使得文帝乘舆的马车受了惊。 文帝命令骑士把那人逮捕,交付给廷尉张释之治罪。张释之审问那人,那人回答:“我是长安县乡下人,来到这里,听到清道戒严,急忙躲到桥下。过了许久,以为皇上已经过去,便从桥下出来,见到皇上的车马和仪仗队就在眼前,立即转身跑了。”张释之据此上奏,认为此人违反了清道戒严的法令,应处以罚金。文帝大怒说:“这个人惊动了我的马,幸亏我的马脾性温和,假如是别的马,不早就摔伤我了吗?可廷尉却仅处以罚金!”张释之说:“法律是天子与天下人共同遵从的。法律对此种罪行早有规定,如今却要加重处罚,法律就不能取信于民了。况且在当时,皇上令人马上杀掉他,也就罢了。如今既然交付给廷尉,而廷尉是天下公平的象征,一但有偏,天下使用法律时都会任意从轻或从重,老百姓将不知所措。望陛下明察。”文帝思考了很久,终于说:“廷尉应当这样判处。”
之后,有人偷了高祖庙内神座前面的玉环,被逮捕了。文帝大怒,交给张释之治罪。张释之依照法律中偷盗宗庙服饰器物的条文,奏请判处此人弃市。文帝勃然大怒:“那人大逆不道,居然偷盗先帝宗庙中的器物。我之所以交付给你廷尉审理,是想要他灭族,而你却按照通常的法律条文奏请,这不合我敬奉宗庙的本意。”张释之脱下官帽,叩头谢罪说:“按照法令,这样判罚已经足够了。况且弃市与灭族同是死罪,但根据罪行的轻重而有所区别。今日偷盗宗庙的器物便导致灭族,如果万一愚民偷盗了长陵上的一捧土,陛下又将怎样惩罚他呢?”文帝和薄太后谈论了这件事,最后批准了廷尉的判决。
文帝谨守自持,深沉不语。将相大都是旧功臣,质朴少文。朝廷以亡秦的暴政为鉴诫,议论国政时注重宽厚,以讨论他人的过失为耻。张武等大臣接受别人的金钱贿赂,事情被发觉了,文帝并不把他们交给执法官吏治罪,而是从皇宫仓库中拿出钱来赐给他们,使他们内心感到羞愧。风气影响全国,告发别人**的风气大有转变。官吏安心于自己的政事,人民乐于从事自己的生业,积蓄每年都有增加,户口逐渐增多。风俗习惯敦厚,而法禁宽松,对于怀疑有犯罪行为的从轻发落,这样刑罚就大大减少了。以至于天下只审理了四百件案子,有弃置刑罚不用的德风。
吴王刘濞的太子曾经进京朝见,陪伴皇太子宴饮和博戏。吴太子的太师和太傅都是楚地人,因而他养成了轻躁强悍的习性,又一向骄惯了,博戏时,争夺博局上的通道,态度很不恭顾,惹得皇太子拿起台盘掷向他,将他打死。朝廷送他的灵枢回吴国安葬,刘濞含着怒气说:“天下都是刘家的,死在长安,就安葬在长安好了,何必送回来安葬呢?”于是把灵柩送回长安安葬。吴王从此逐渐抛开王侯的礼仪,称病不去朝见。朝廷也知道他不来的真正原因,经过调查,发现他并未生病,结果每当吴国使臣来到长安,就遭到拘留和讯问。吴王害怕起来,加紧策划阴谋。后来,他派使者代行秋季朝见礼仪,文帝又追问该使者,使者回答:“吴王实在没有生病,朝廷拘留和惩办了几批使者,他因此假称生病。况且‘察见渊中鱼,不祥’,如今吴王刚刚开始假装生病,就被发觉,被追究得很紧,他就越加掩盖,害怕皇上处死他,诈病之计实出无奈。希望皇上不究既往,让他改过自新。”文帝于是赦免了使者,放他们回去,并且赐给吴王几案和拐杖,说他年老了,不必前来朝见。吴王看到赦免了他的罪过,阴谋也就逐渐停止了。苏辙因此假设说:“使文帝尚在,不出十年,濞亦已老死,则东南之乱,无由起矣。”
将军柴武等人曾经建议:“南越朝鲜在整个秦朝时期内附,后来依仗军队,驻屯险隘,徘徊观望,蠢蠢欲动。高祖时国家刚刚平定,人民稍微安宁,不可再兴师功众。现在陛下仁慈,惠爱安抚百姓,恩泽施及海内。最好趁军民乐于听命时,讨伐叛乱者,统一边疆。”文帝说:“朕能穿上龙袍,戴上皇冠,实在意想不到。恰逢吕氏作乱,功臣和宗室不以拥立朕为耻,使朕误居帝位。朕时常战战兢兢,担心不得善终。况且兵器是凶险的器具,即使能达到既定目的,但动兵也耗费资财,让百姓到远方征战,有什么好处呢?再者先皇帝知道疲劳之民不可烦扰,所以对这些问题不以为意,朕怎可自以为能!如今匈奴侵扰内地,军队反击无功,边民父子长时间手持兵器。朕常常为之悲伤,没有一天能够忘记。如今未能消除敌对状态,打算暂且加强边防,设置侦察哨所,和匈奴讲和通使,使北方边境平安无事,这将带来许多好处。且不要议论出兵之事。”因此,百姓没有什么徭役的负担,专心从事生产,天下富裕,每石栗只有十几钱,乡间鸡鸣犬吠,炊烟万里相连,一派和平欢乐的景象。
九月,有彗星出现在西方。
本年,长沙王吴著去世,由于没有儿子,封国被废除。异姓诸侯王国终于全部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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