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57 无形之手
惠帝五年正月,再次征发长安六百里内男女共十四万五千人修建长安城墙,三十日后结束。
八月,相国曹参去世,其子曹窋继承爵位。
曹参看到别人有细小的过失,就一味隐瞒遮盖,因此相国府中平安无事。他完全遵循萧何所制定的规章制度,不做任何变更。他选择地方官吏中那些质朴而不善于言辞的忠厚长者,召来任用为自己的属官。而对于那些善于文辞苛求深究一心追求声誉的官吏,总是加以斥退。他日夜痛饮美酒,官吏和宾客看到他不理政事,每次来拜访时,都想劝告一下。他就请他们畅饮美酒,过了一会儿,如果他们还想说,就请他们继续喝,直到喝醉后才离去。这些情况在相府习以为常。
相府的后园靠近官吏的宿舍,官吏在宿舍里整天饮酒歌唱,大喊大叫。曹参的随从厌恶他们,但又无可奈何,于是请曹参到后园中游玩,希望他听到那些歌唱和喊叫声后,会惩处这班人。谁知他反而叫人取来美酒,摆设坐席,马上痛饮起来,并和官吏们一起歌唱喊叫。
惠帝惊怪曹参不理政事,认为他轻视自己,就指示担任中大夫的曹窋:“你回家后私下问问你的父亲:‘高皇帝刚刚舍弃群臣而去,当今皇上又年轻。您身为相国,每天饮酒不止,不向皇上请示报告,如何考虑天下大事呀?’然而你不要说是我要你这样说的。”曹窋照办了,结果惹来父亲的二百下皮鞭,曹参并且说:“赶快进宫侍奉皇上去,天下大事不是你所应当说的。”
到朝会的时候,惠帝责备曹参:“为何要惩治曹窋?上次是我要他劝谏您的。”他脱下帽子谢罪说:“请陛下自己仔细思考一下,在圣明英武方面,自己和高皇帝相比,谁强?”惠帝说:“我怎敢和先帝相比!”他又说:“陛下看臣的才能跟萧何比,哪个高?”惠帝说;“您似乎不及他。”他于是说:“陛下说的太对了。高帝与萧何平定了天下,法令制度已经明确,现在陛下垂衣拱手,臣等谨守各自的职位,遵循原有的法度而不改变,不就可以了吗?”惠帝说:“好,您休息去吧!”
曹参做相国前后三年,百姓歌颂他说:“萧何为法,顜若画一;曹参代之,守而勿失。载其清净,民以宁一。”
九月,长安的城墙修建完成。赐百姓每户一级爵位。
惠帝到城东朝见吕后,并不时有不正式见面,需要禁止通行,导致骚扰百姓。惠帝为此修建了天桥,正好修建在武库的南边,高帝陵寝的衣冠每个月都要经过这里到高帝庙进行供奉。太常叔孙通向惠帝报告工作,乘机请求屏蔽旁人,然后说:“陛下怎能在高帝陵寝的衣冠每月出游高帝庙的通道上空修建天桥!高帝庙是我朝的始祖庙,怎么能让后代子孙在宗庙交通线的上空行走呢?”惠帝大为惊慌地说:“马上拆毁天桥。”他说:“君主不会做错事。如今天桥已经修起,老百姓都知道这件事,如果又去拆毁,就显示陛下做了错事。希望陛下在渭河北岸建立别庙,让高帝陵寝的衣冠每月出游到那里。进一步扩大和增加宗庙,这是大孝的根本。”惠帝于是下令建立别庙。
惠帝六年十月,根据高祖的遗嘱,任命安国侯王陵为右丞相,陈平为左丞相。王陵在自己母亲的特殊帮助下,才下定追随汉王的决心,加上和汉王的仇人雍齿友好,因此他封侯的时间相当靠后。
齐王刘肥去世,被谥为悼惠,其子刘襄继位。
允许百姓卖爵。年纪在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女子如果尚未出嫁,将被征收五倍算赋。
六月,樊哙去世,其子樊伉继承爵位。
本年,建立长安西市和太仓。修缮敖仓。
之前,太尉职位一度被取消,现在又重新设置,由周勃担任。
惠帝七年十月,征发车兵骑兵和步兵到荥阳,由灌婴率领。
正月,发生日食。
五月,发生日全食。
八月,惠帝在未央宫去世。大赦天下。
发丧期间,吕后只是干哭,没流眼泪。张良的儿子张辟强正担任侍中,年纪才十五岁,他对陈平说:“太后只有皇上一个儿子,如今皇上驾崩,她却干哭而不悲痛,您知道其中的缘故吗?”陈平反问他,他就说:“这是因为皇帝没有年纪较大的儿子,太后害怕你们这班大臣。如果您提请太后任命吕台吕产和吕禄为将军,统辖南北二军,并且让吕家的人都入宫做事,执掌大权,这样太后就会心安,你们也可逃脱祸患。”陈平照办了,吕后马上泪如雨下,悲痛欲绝。吕氏家族从此掌握朝廷大权。
九月,在安陵安葬惠帝。
先前,为了使张皇后怀孕,吕后想尽了办法,但未能成功。吕后只好让她假装怀孕,收养别人所生的儿子,作为太子,并杀死他的母亲。现在葬礼完成,太子于是即位,这就是所谓的“少帝”。由于他年幼,吕后临朝称制。
本年,任命辟阳侯审食其为典客。
审食其和吕后关系暧昧,曾经有不少人在惠帝面前说他的坏话。惠帝大怒,把他交给狱吏,准备杀掉他。吕后心中有愧,不好说情,大臣们又多痛恨他的行为.希望真的杀掉他。他十分着急,这时想到了朱建。
高祖清除了黥布后,听说朱建曾经进行过劝谏,就赦免了他,并赐给平原君的称号。他随即迁往长安居住。
朱建善于辩论,又刚强正直,作事不肯随便附和。审食其想要结交他,他却讨厌对方的为人,因此不肯相见。后来他的母亲死了,陆贾向来与他要好,就登门慰问,发现他由于家贫,无力举办丧事,正在四处筹借丧服和用具。陆贾于是拜见审食其,向他祝贺说:“平原君的母亲死了。”审食其说:“他的母亲死了,您怎么竟向我祝贺呢?”陆贾说:“前些时候您想结交平原君,他却坚守气节,不与您相交,这是因为他的母亲还在世。现在他的母亲死了,您如果能致送厚礼,供丧礼之用,他就会替你效死力了。”审食其就捧着一百斤黄金前去吊丧,列侯和权贵们随即跟风,结果朱建总共收到六百斤黄金。
审食其此时大难临头,就派人说要会见朱建,不想他推辞说:“官司紧急,不敢会见您。”审食其认为他背叛了自己,勃然大怒。实际上朱建暗中求见惠帝的宠臣闳孺,进行游说:“您受到皇帝宠爱的情况,天下无人不晓。今天辟阳侯因为得到太后爱幸而落入狱吏手中,舆论都说您进了谗言,准备杀死他。今天辟阳侯被杀,明天太后心怀恼怒,也会杀掉您。您何不裸露上身,替辟阳侯向皇帝请罪求情?皇帝听从您的意见而释放辟阳侯,太后必定大喜,两位主上都宠爱您,您就会加倍富贵了。”闳孺照办了,惠帝果然释放了审食其。获释的他在弄清那只无形之手后,又大吃一惊。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