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38 海岛暮色
正月,汉王追尊大哥为武哀侯。 下令:齐王韩信熟悉楚地风俗,因此改立为楚王,建都下邳;彭越立为梁王,建都定陶;赦免不足以判处斩首之刑的罪行。
楚王韩信韩王信淮南王英布梁王彭越前衡山王吴芮赵王张敖燕王臧荼上疏,要求拥立汉王为皇帝。汉王辞让说:“我听说皇帝的称号只有贤德的人才可以享有,空言虚语,是不够资格的,我不敢承当皇帝的位号。”大臣们都说:“大王从平民起家,诛灭暴逆,平定四海,对有功者赏给土地,封为王侯。大王如不接受皇帝的称号,大家对于大王的封赏就会不相信。臣等愿以死来坚持这一建议。”汉王虽经再三谦让,最后也只好说:“诸侯王都认为这样做对天下百姓有利,就只好如此了。”诸侯王众大臣和博士叔孙通一起,选择了二月的良辰吉日甲午日来举行仪式,汉王于是在汜水北面登上了帝位,这就是汉高祖。
先前,叔孙通逃回薛县,投靠项梁。项梁战死后,又跟随楚怀王。怀王被项王迁徙后,他留下来事奉项王。高祖攻入彭城,他投降了汉王。汉王后来败退,叔孙通这次决定只改变服装:他穿着儒生服装,汉王十分厌恶;他于是改穿楚国式样的短衣,汉王十分高兴。他投降汉王的时候,跟随的儒生弟子有一百多人,然而他没有推荐其中任何一位,而是专门推荐曾经作过盗贼的壮士。弟子们都在私底下咒骂,叔孙通却对他们说:“汉王正冒着矢石争夺天下,你们难道能够战斗吗?所以先推荐那些冲锋陷阵的勇士。你们暂且等待我,我不会忘记你们的。”汉王后来任用他为博士,称为稷嗣君。
高祖决定建都洛阳,又下诏改封衡山王吴芮为长沙王,领有长沙豫章象郡桂林和南海,建都临湘。吴芮的部将梅鋗曾随汉军攻入武关,立下大功,所以高祖感激吴芮。先前,东越首领无诸率领越人归附吴芮,参加了灭秦的战事,但项王在分封天下时不加考虑,因此无诸不依附楚国,还率军帮助汉军攻楚。现在高祖封他为闽粤王,领有闽中地。韩王信仍为韩王,领有颖川一带,建都阳翟。至于黥布臧荼和张敖,仍保持原来的封号不变。
五月,士兵们都复员归家。诏令说:“诸侯子弟留在关中的,免除十二年徭役,返回本土的减半。以前有些百姓相聚在深山大泽中,躲避战乱,没有登记入户籍中。如今天下已经平定,让这些百姓各自返回他们的所在县,恢复他们过去的爵位和田地住宅。官吏应依据法律义理进行教诲,处理纠纷,不得鞭打侮辱他们。百姓因为饥饿自卖为别人的奴婢的,都免为庶人。”给予官兵赐爵享用采邑赋税和免除徭役等大小不同的奖励,并要求地方官吏对拥有较高爵位的人要以礼相待。
高祖在洛阳南宫举行酒宴,他说:“各位列侯和将军,请大家不要瞒我,都坦率地说一说心里话。我得到天下是什么缘故,项羽失去天下又是什么缘故?”高起和王陵回答:“陛下态度傲慢,喜欢侮辱别人;项羽性情仁厚,注意爱护别人。然而陛下派人攻城略地,攻下了城邑就分封给他,与大家同享利益;项羽却妒贤嫉能,对有功的人加以伤害,对贤能的人随便怀疑,打了胜仗而不论功行赏,得了土地而不给人好处,这就是他失去天下的原因。”高祖说:“各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讲到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不如张良;安定国家,抚慰百姓,供应粮饷,使粮道畅通无阻,我不如萧何;统率百万大军,战必胜,攻必克,我不如韩信。这三位,都是人中之杰,而我却能够任用他们,这就是我取得天下的缘故。项羽尽管有一个范增,却不信用他,这就是他被我打败的原因。”
之前,齐王田横得知汉王登基,害怕被汉朝诛杀,就离开了梁王彭越,连同五百多名部下逃入大海,住在岛上。高祖听说此事后,认为田横兄弟本来平定了齐地,齐地的贤士大都归附他,如今隐匿在海岛中,如果置之不理,以后怕出乱子,就派使者宣布宽恕他的罪过,并召唤进京。他推辞说;“臣烹了陛下的使者郦食其,现在听说他的弟弟郦商是汉朝的将领,并且很能干。臣恐惧不安,不敢奉行皇帝的命令。请求做个老百姓,留守在海岛中。”使者回来报告,高祖就诏令卫尉郦商:“齐王田横即将到来,跟随你的人马如果敢于有所行动,将遭致灭族!”然后再派使者拿着符节,向田横详细说明上述诏令的情况,并告诉他:“如果你来,最高的爵位是王,最低的爵位也是侯。不来,就要发兵讨伐了。”田横只好和自己的两个宾客一起,乘坐四匹下等马拉的驿车前往洛阳。
一行人到达尸乡驿站,离洛阳还有三十里,田横委婉地对使者说:“人臣朝见天子前,应当沐浴。”他就停下来不走了,私下对宾客说;“我起初与汉王都是南面称王,如今汉王做了天子,而我却沦为逃亡的奴隶,北面伺侯他,这耻辱本来就够大的了。何况我烹死人家的兄长,又同他的弟弟并肩伺候他的主子。就算他畏惧天子的诏令,不敢加害我,我难道内心不感到惭愧吗?再说陛下想见我的原因,不过是想看看我的容貌罢了。如今他在洛阳,现在割下我的头,跑三十里路,容貌神态还不会改变,还可以观看。”他于是自刭。宾客捧着他的头颅,随使者坐上快车,向高祖报告。高祖说:“唉,有因由啊!从平民起家,兄弟三人相继为王,难道不是贤能的人吗!”他不禁流下了眼泪,任命两个宾客为都尉,又调拨两千士兵,按王礼安葬了田横。
葬礼完毕,两个宾客在坟墓旁边挖个坑,也分别自刭。高祖听说后大惊,认为田横的宾客都是贤者,又派出使者传召海岛上剩余的五百名宾客,却导致他们全部自杀。
此外,经过数月围攻,共尉被迫投降,随后在洛阳被杀。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