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30 石勒虚惊
再说经过几个月的较量，黥布被龙且打败。 他想带领部队撤退到汉国，又害怕项王截杀他，就同随何一道从小路逃走。十二月，黥布到达目的地，观看了汉王坐在床上边洗脚边接见人的保留节目，他怒气冲天，后悔得要自杀。但当他住进客馆，发现自己的饮食和随从的规格和汉王一样时，又欢天喜地。他派人去九江，但发现楚国已经派项伯收编了那里的部队，还杀光了他的妻子儿女。不过，使者还是找到不少黥布的老朋友和亲近部属，结果带着几千人回来。汉王又增拨士兵给黥布，他于是率领这些人马一起北上，沿途招兵买马，到达成皋。
由于楚军多次攻击甬道，造成汉军缺粮，汉王恐惧忧愁，与郦食其商议削弱楚国的方法，郦食其说：“从前商汤讨伐夏桀，封夏朝的子孙于杞国。周武王讨伐商纣，封商朝的子孙于宋国。如今秦朝丧失德行，抛弃道义，侵略和灭亡了六国，使它们的后代没有立锥之地。大王如果能够重新立起六国后代，使他们都接受您的印信，那么各国的君臣百姓都会感激您的恩德，仰慕您的信义，甘愿做您的臣民，大王就可南面称霸，楚王也必然毕恭毕敬地前来朝拜了。”汉王说：“好啊。赶快刻制印信，先生就可以带着它们出发了。”
郦食其还没有起程，恰好张良从外面回来拜见汉王。汉王正在用餐，并对张良说：“到我这里来！有个宾客为我出了个削弱楚国力量的主意。”汉王接着详述了郦食其的建议，并征询张良的意见。他说：“谁替大王筹划这个计策的？大王的大事完了。”汉王问：“为什么呢？”他说：“臣请求借用面前的筷子为大王好好分析一下。”他然后分别列举了商汤和周武王时的七种情况：商汤讨伐夏桀时，封夏朝的子孙于杞国，他估量自己能置夏桀于死地；周武王讨伐商纣王时，封商朝的子孙于宋国，他估量自己能得到商纣王的脑袋；周武王进入殷商的都城，在商容的里门表彰他的德行，从监狱中释放箕子，增高比干的坟墓；周武王曾经发放巨桥粮仓的粮食，散发鹿台府库的金钱，拿来赏赐贫苦百姓；灭商的战事结束之后，周武王废弃战车，将它们改为乘车，又把兵器倒放，用虎皮覆盖，向天下表示不再使用兵器；周武王让战马在华山南面休息，表示不再兴起战事；周武王把供军事运输用的牛安置到桃林之北，表示不再运输军事物资。对于这些情况，汉王承认他现在无法做到其中任何一种，张良于是归纳出不能分封六国后代的七个理由。
张良接着指出最重要的理由：“天下的游士离开他们的家人和亲戚，不顾他们的祖坟，抛开他们的老友，跟随大王奔走，只是日夜想要得到一点封地。如今复立六国的后代，天下的游士各自回去，事奉他们的君主，也回到他们的家人和亲戚身边，回到老朋友和祖坟所在的家乡，大王同谁一起夺取天下呢？这是第八个理由。目前只有楚国强大，那些被复立的六国后代必将屈从于楚国，大王又怎能使他们臣服呢？果真采用宾客的计谋，大王的大事就完了。”汉王这时停止了用餐，吐出口中的食物，骂道：“这个书呆子，险些坏了你老子的大事！”并下令迅速销毁那些印信。
五百多年后，后赵皇帝石勒出身奴隶，阅读水平可想而知，他就让人给他读《汉书》。当听到汉王准备分封六国后代，连印信都刻好的时候，他不由大惊失色地说：“这个方法必将失天下，为何说汉王最终得了天下呢？”等听到张良劝谏的时候，他又说：“幸亏有这个劝谏啊！”
现在，汉王既然不采用复立六国的方案，就找来阴谋家陈平，看他有何削弱楚国的高招。
先前，陈平跟随汉王东征项王，结果从彭城败退到荥阳，被任命为亚将，隶属于韩王信，驻扎在广武。周勃和灌婴等诋毁他说：“陈平虽然是个美男子，就像装饰帽子的美玉一样，他的腹中未必有真才实学。臣听说他在家时，与自己的嫂子私通；事奉魏王却不能容身，逃出来归顾项王；结果和项王也不相投，又逃来降汉。如今大王器重他，授予他很高的官职，要他监督各部将领。我们听说他接受将领们的金钱，送得多的得到好的待遇，送得少的得到差的待遇。他是个反复无常的乱臣，希望大王审察他。”
汉王对陈平怀疑起来，就把魏无知召来责问，魏无知说：“臣所说的是才能，大王所问的是品行。假如一个人有尾生和孝己那样的品行，然而对胜败起不了作用，大王又哪有空闲去任用他呢？楚汉相持不下，臣推荐奇谋之士，只考虑他的计谋是否真的有利于国家，至于私通嫂子和接受金钱，又有什么必要去怀疑呢？”
汉王把陈平本人召来责问：“先生事奉魏王，却不相投合，便离开他去事奉项王。如今又追随我，讲信用的人原来是这样三心二意的吗？”他回答：“臣事奉魏王，但他不能采纳臣的主张，因此臣离开他而去事奉项王。项王不能信任人，他所信任和宠爱的人，不是姓项的本家就是妻子的兄弟，即使是奇谋之士也得不到重用，臣这才离开他。听说大王能够用人，因此归降大王。臣空身而来，不接受金钱便没有什么可供使用。如果臣的计谋还有值得采用的，希望大王采用；假如没有值得采用的，金钱都还在，臣请求将它们封存起来送到官府，并请求辞职。”汉王于是向他道歉，给他丰厚的赏赐，并任命为护军中尉，监督所有将领，将领们这才不敢再说什么了。
现在，汉王对陈平说：“天下纷纷扰扰，什么时候才能安定呢？”他回答：“项王的为人，恭敬爱人，讲究操守和礼仪的士人大多归附了他。到了该论功行赏封官加爵的时候，他却很吝裔，士人因此又不归附他。而大王傲慢，又不大讲究礼仪，讲究操守的士人不来投奔大王。然而大王能够把官爵和食邑慷慨地封给别人，因此不顾操守好利无耻的士人又多归附汉国。如果有哪一方能去掉两方的短处，吸收两方的长处，那他只要一挥手，天下就可以安定下来。然而大王喜欢随意侮辱人，不能得到讲究操守的士人。但楚国也存在着可以进行扰乱的因素。项王身边刚直的臣子，只有范增钟离眛龙且和周殷这几个人罢了。大王如果能够拿出几万斤黄金施行反间计，离间楚国的君臣，使他们互生怀疑。项王为人猜忌，听信谗言，这样他们内部一定会相互残杀。我们乘机发兵进攻，必然能打败楚军。”汉王认为有理，就拿出四万斤黄金给他，任凭他怎么使用，从不过问具体的花销情况。
陈平用了很多黄金，向楚军派出大量间谍。他们公开散布言论，说钟离眛等人做项王的将军，功劳很多，然而终究不能划地封王，他们想要同汉军结成联盟，消灭项王，瓜分楚国的土地，各自称王。项羽果然怀疑起来，不相信钟离眛等人。
论曰：分封六国，石勒紧张；银弹支出，从不查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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