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09 振振有词
秦穆公二十二年春天，鲁国攻打邾国，占领须句，让须句国君回去。
三月，郑文公去楚国。
夏天，宋襄公会合卫文公许僖公滕子攻打郑国。宋国目夷说：“所谓的祸患就在这里了。”
晋国太子圉听说父亲病重，对自己说：“我母亲家在梁国，今天梁国被秦国灭亡，我在国外被秦国轻视，在国内又无援助。我的父亲病重卧床不起，我担心晋国大夫看不起我，会改立其他公子为太子。”他于是与秦国妻子商量，想一起逃回去。妻子说：“您是一国的太子，在此受辱。秦国让我服侍您，为的是稳住您的心。您逃跑吧，我不拖累你，也不敢声张出去。”太子圉于是逃回晋国。
周朝大夫富辰建议襄王把王子带召回来，他说：“我们兄弟间不融洽，怎能怪诸侯之间不和睦？”襄王很高兴，就照办了。同时，他离外出打猎的日子也不远了。
邾国人进攻鲁国，鲁僖公轻视邾国，不设防备。臧孙辰说：“国家没有大小之分，都不能够轻视。不设防备，即使人多也不足以依靠。”他建议鲁僖公要抱着“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态度，又说：“国君不要认为邾国弱小，黄蜂虿虫都有毒，何况一个国家呢？”鲁僖公不听。八月，鲁僖公在升陉惨败，其头盔也被邾国人缴获。
楚国人攻打宋国来救援郑国。宋襄公准备迎战，大司马公孙固劝谏说：“上天摒弃殷商已经很久了，国君打算使它兴盛，那是上天不肯饶恕的事。”宋襄公不听。
十一月，宋襄公与楚军在泓水交战。宋军已经排好阵列，而楚军还没有完全渡过河。公孙固说：“他们人多，我们人少，趁他们还没全部渡过河，请下令攻击他们。”宋襄公却说不行。楚军全部渡过河，但还没有排好阵列，公孙固再次请求进攻，宋襄公的回答相同。楚军排好阵列后，宋军才发动攻击，结果大败。宋襄公大腿负伤，近身侍卫被杀个精光。
宋国人把失败都归咎于宋襄公，他却振振有词地说：“君子不杀伤已经受伤的人，不捕获头发花白的人。古代的用兵之道，是不借助险要的地形。寡人虽然是亡国者的后代，但不攻击还没有排好阵列的人。”
楚成王进入郑国都城接受享礼，宴会结束后，楚成王在夜间出城。郑文公夫人羋氏把他送到军中，他随后带了郑国的两个女子回国。叔詹说：“楚王恐怕不得善终吧！按照礼节行事，最终却男女无别．男女无别就不能称为有礼，他将怎能得到善终？”诸侯从这件事知道楚成王不能完成霸业。
次年春天，齐孝公趁火打劫，进攻曾帮助自己即位的宋国，借口是四年前宋国曾缺席在齐国举行的盟会。
五月，宋襄公因战伤去世。其子继位，是为宋成公。从仁义之君所建立的千年霸业来看，目夷之前的谦让也许是个错误。
此前，公子重耳在齐国生活得很满足，完全不想离开。深明大义的妻子姜氏就和狐偃设计，把重耳灌醉后把他送走了。他酒醒后，生气得拿起戈来追赶狐偃。
重耳到了曹国，曹共公听说他的肋骨连成一片，就乘他洗澡时，靠近观察。曹国大夫僖负羁听从妻子的劝说，向重耳赠送饭菜，并放进一块玉璧。重耳接受了饭菜，但退回了玉璧。
重耳转到宋国，宋襄公刚在泓水惨败，听说重耳贤明，就按国礼接待，并赠送八十匹马。司马公孙固与狐偃友好，他说：“宋国是小国，又刚吃败仗，不足以帮助你们回国，还是到大国去吧。”重耳一行人于是离开宋国。
重耳到了郑国，郑文公不接受叔詹的劝谏，对重耳不加礼遇，重耳就转到楚国。
楚成王设宴招待重耳，并说：“公子如果能回到晋国，用什么来报答我呢？”他回答：“男女奴隶宝玉丝绸是君王所拥有的，鸟羽兽毛象牙牛皮是君王土地上出产的。那些到达晋国的，是君王的剩余物，我能用什么来报答君王呢？”楚成王说：“虽说如此，你用什么来报答我？”他回答：“如果能托君王的福，可以回到晋国，晋国与楚国如果演练军事，在中原相遇，我将退兵三舍相让。如果还不能得到君王的谅解，我只好左手拿着鞭子与弓，右边佩着箭袋和弓套，与君王较量一番。”
成得臣请求杀死重耳，楚成王说：“晋公子志向远大而态度谦卑，语言有文采而行动合乎礼仪。他的随从们态度严肃而性情宽厚，忠心耿耿地为他效力。晋侯没人亲近，国外国内的人都憎恶他。我听说在各姬姓中，唐叔的后代将会是最后衰败的，大概是有晋公子的缘故吧！上天将要使他兴盛，谁能使他衰败？违背上天的意愿，一定会有大祸。”
九月，晋惠公去世。太子圉继位，是为晋怀公。
秦穆公对此前太子圉逃回晋国怨恨不已，就从楚国迎来公子重耳，并把怀嬴改嫁给他。重耳本不想接受，胥臣说：“他的国家都将去攻打了，何况他的妻子呢！而且，您接受此女，是为了与秦国结成姻亲，以便返回晋国，您竟拘泥于小礼节，忘了大的羞耻！”重耳于是接受了怀嬴。秦缪公十分高兴，亲自与重耳宴饮。这就是第三次秦晋之好。
晋怀公害怕秦国攻打，就命令臣下不准跟随逃亡在外的人。规定一个期限，到期还不回来的，不予赦免。狐突的儿子狐毛与狐偃跟随重耳在秦国，狐突不肯召他们回国。冬天，晋怀公拘捕了狐突，对他说：“你的儿子回来，就赦免你。”狐突回答：“儿子如果能够出仕，父亲就教导他要忠心，这是古代的制度。把名字写在策书上，给主人呈上礼物表示忠心，如有二心就是犯罪。如今臣的儿子，名字在重耳那儿已经有很多年了。如果又召他回来，是教他心怀二心。父亲教儿子心怀二心。又怎么来侍奉国君？不滥施刑罚，这是国君的贤明，也是臣子的愿望。滥施刑罚来满足自己的**，那么谁没有罪？臣听到国君的命令了。”晋怀公于是杀死狐突。
坦率地说，晋国一直以来内乱不断，国君的被杀率在春秋各国中一直名列前茅，最后六卿专权，三家分晋，根本原因是国君的权威太弱，臣子的忠心太少。
自从晋昭侯把曲沃分给桓叔后，晋孝侯晋哀侯晋小子侯相继被曲沃方面杀死。最后，曲沃武公吞并了整个晋国，不仅得国不正，而且败坏了风俗。国家的盛衰各有其时，战争的胜败难以预料，但风俗一旦败坏，就很难补救了。
因此，晋惠公杀死里克，晋怀公杀死狐突，客观上震慑了乱臣贼子，有助于匡正风俗，当然也引起一些风浪。
十二月，晋国大夫栾枝郤穀等人听说重耳在秦国，都暗中来劝重耳赵衰等人回晋国，做内应的人很多。
看来，晋国人对更换自己的国君已经习以为常。像荀息这样“不知变通”的臣子，实在是凤毛麟角。这次虽然是“废昏立明”，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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