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魏禛一跳,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想到自己正在做的事,他脸一热,正想把自己临摹的那张丑字毁尸灭迹。
“身子做直,”她按住他要站起的身子,素手轻轻地往他脊梁处拍了一下,魏禛随之挺直了身板。
“头正,身直,臂开,足安。”她每说一句,手就跟着纠正他的坐姿。
咕噜——
魏禛不禁吞了口口水,身子僵直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尤其是被她所碰过之处,隐隐地泛热,热中还带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麻。
“放轻松。”齐嫽又往他的两边肩膀拍了拍:“身子与桌沿相隔一手宽,右手执笔,左手按纸……”
魏禛按照她的要求坐好。
“执笔时,记住五字法:撅押钩格抵,做到指实,掌虚,掌竖,腕平,管直……”她说着,手也随上,纠正着他握笔的动作。
魏禛治觉得自己的身子僵如铁石,置于案下的两腿又绵软得如踩云端,心跳如擂鼓,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她都能听见自己那离谱的心跳声了。
而被她轻覆住的手……
他的手,不不不,那还是他的手吗?为什么他都感觉不到了。
“这是最基本的握笔法,学会了后再依着自己的习惯去找出更适合自己的握笔。”
幸好,齐嫽很快就从他身后退开,改而拿起他临摹的那张纸,从书法角度来说,他临摹的这张成果糟透了,笔法稚嫩,笔画凌乱,更不用提字的布局构造。
可是,这字里行间却透出了一股韧劲儿以及一份强烈的渴望。
这是她最想看到的。
魏禛偷偷收回了热麻的右手,放于膝上蹭了蹭,才懈下的心弦,又因为她的这一举动而绷了起来,忐忑地问道:“我……我写得怎么样?”
齐嫽直言不讳:“糟透了。”
魏禛红了脸,梗着脖子:“……我知道,以前没人教我,现在有你教,我会好好学,我一定会写得比你好。”
“臣拭目以待。”她语气里带了淡淡的笑意,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拿起自己写的那篇文章:“殿下可知这篇文章讲的是何意?”
“不知道。”
“此文出自《孟书*告子下》,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武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1
魏禛听得非常认真。
“……所以,上天要委重任于这样的人,必定会先使他的内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劳累,使他经受饥饿之苦,使他资财空乏,使他做事不顺,通过这些来锻炼他的心,让他变得坚强,增加他原本所不具有的能力……殿下听完,可有想法?”
魏禛点点头:“有。经过这些事情后,我是不是也能当个大将军。”
齐嫽:“……殿下想当大将军,为什么?”
魏禛道:“我要当了大将军,叫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畏我,叫那些欺辱过我的人怕我!”音色清澈,语调压抑,透露着一股狠辣决绝之息。
齐嫽一怔。
恍惚间,似乎看见了那个浑身戾气的杀神,战袍凛凛,缨枪利利刺得人无法直视。
原来,心魔早就藏在了这个小身体里。
“齐嫽……我说错了吗?”魏禛没能得到她的回应,有些着急,拽着衣摆,心里不安。
齐嫽一时哑然,竟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愿想成为一名大将军,何错之有,可要守天下仅有武夫之勇是远不够的。
“不……殿下说得很好。”慢慢来吧,他还小慢慢教总是会懂的:“只不过臣希望殿下明白的是,不要在意别人如何对你,只当这些是绊脚石,踏过去了,离成功就更近一步了。”
魏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记住了。”
齐嫽取来另一张空白宣纸:“臣先教殿下识字。”她利落地在纸上写下一些简单的字。
……
这天之后,齐嫽每天都会利用午间休憩的时间来教他识字。
魏禛很聪明,记得很快,很多东西只要一点就通,齐嫽交给他的课业他都能吃下去,到最后甚至还主动要求她多教一些。
他就像一棵渴水的植物疯狂地吸收着齐嫽带来的这一片甘霖。
当崇文馆荷塘的荷花开败,魏禛已经能自己把一些文章通篇看下来了,遇到有不懂的地方再向齐嫽询问。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如往常一样,授课到中途突然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他连忙倒了杯茶水灌下,起初齐嫽也没甚在意,可没多久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没吃饭?”她微蹙了眉,这才注意到他看起来比之前更瘦了,眼里充了血丝,眼眶下有着很重的黑眼圈。
“吃……”魏禛本想回答她吃过了,可在那双清冽的眼睛下,到最的谎言愣是说不出来,最后只得乖乖交代了实情。
因为齐嫽说过不能让第三人知道他们的事,所以每天他都早早的起床,趁着长青院的宫人们都还没起床的时候跑到这里来,早饭基本都没吃。
“……反正那饭也不好吃,没吃也没事。”他怕她生气,又说:“而且这里好,来这里我能好好看书。”
他喜欢这里,在这里他觉得很安心,也很开心。所以少吃那一两顿饭换来多一些呆在这屋里的时间,他觉得很值得。
齐嫽没再说什么,继续授课,直到授课结束后,突然说了句:“殿下,过犹不及,莫要做熬身之事。若是因此伤了身子岂不是得不偿失。殿下乃万金之躯,要因为齐嫽而出了事,臣万死难辞其咎。”
魏禛摸摸鼻子,一脸心虚:“……哦。”
于是在那天之后,齐嫽每天入宫当值的时候都会从齐府带些吃食过来。
负责齐嫽吃食的是望夏。第一天时候,望夏听她说是要带进宫里,卯足了劲做了一大堆,齐嫽取了一小部分,其余的就分了些给馆里的同僚们,叫大家吃了一惊。
在大家的眼里,齐嫽天生奇才又年少成名,她进崇文馆这大半年里,她从不掩饰个性中的那点狂妄与清高的一面,甚至有人私下给她取了个名叫“齐狂”。但因为她确实有本事摆在那里,所以这狂字并没有贬低之意,相反的倒是有几分赞赏的味道在其中。
所以当她出于生性不喜欢浪费食物的目的而拿出了那些吃食,大家受宠若惊,有一部分人只当她是心血来潮,另一部分人则暗搓搓地猜想她可能是因为毁了容,才放低了自己的姿态,虽然她嘴上是说着不在意,但哪个女人会真不在意自己的容颜。
除了一个人,并不在上面两类人之列。
他一直相信一句话,叫: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觉得齐嫽身上肯定有了妖,而且还是大大的妖。
他已经暗搓搓地观察了好一段时间了。
这日,终于决定要捉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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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取自《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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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这张有木有小甜蜜!
把手教学什么的,最有爱了捂脸
下一章要写什么呢?
嗯,就写……
私授之事被发现,齐嫽巧心暗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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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阿布和linyin102的五分热度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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