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死腰一叉，“老子要想弄死你们还用得着大费周章地下毒？老子一挥手你们全都得滚去阎罗殿陪阎罗王下棋！”
逗比们左右看看旁边的兄弟，觉着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阿一作为代表问：“你老实告诉我们，你到底为什么要学做饭？你如果不说实话，我们决计不会教你。”
老不死从来都只会逼迫他们做饭，为了满足自己的胃和味蕾，他们因此练就了一身好厨艺。
一个从来不入厨房的人，突然间说要学做饭，阿一觉得，他还是问清楚些的好。
毕竟学做饭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某人要只是一时兴起想学，那还是省了吧。
就老不死那毛毛躁躁的性子，绝对坚持不了两天，到最后只会白白浪费他们的时间和精力。
老不死低眼想了会儿，当真如实说道：“无忧那丫头说，如果我亲手给无涯做顿饭，说不定能增进我们之间的父子之情。”
逗比们对视一眼，都操起手边的工具继续干自己的活。
现在正是做晚膳的时辰，他们可没功夫教老不死做饭，要教，也得另外找时间才行。
老不死见他们都低头忙活不理自己，不由急了。
“诶，不是说我如果说实话你们就教我的吗？你们怎么都不理我啊？”
“我们正忙着做晚膳呢，没时间教你，你就在边上老老实实坐着吧。”
阿一用下巴指了指灶头后的小板凳。
“呐！你就先坐那儿，看看我们都是怎么做的，就当先熟悉一下流程，等后面有空了，我们再仔细教你。”
老不死听得这话，脸色这才好转了些，当真听话的在小板凳上坐了下来，看他的七位高徒忙活。
只见七人各自切着自己的菜，每个人的刀工都耍得溜帅，整个厨房里都是刀和砧板相撞的“噔噔”声，节奏很轻快。
灶头上的两口大锅里都烧着水，一口锅里放着蒸饭的甑子，一口锅里放着蒸笼。
两边都冒着袅袅热气。还有诱人的香气从蒸笼里飘散出来，老不死闻着那香气像是蒸的鱼。
没多久，七人都停下手里的刀，将两个大灶里的火转移到小灶里，开始炒菜。
菜下锅的哧哧声不绝于耳，老不死一瞬不瞬地盯着逗比们下料的顺序，炒菜的姿势，一一牢记在了心底。
等用完了晚膳，当天夜里老不死就开始学炒菜，他做的人生里的第一道菜，是晚膳里有的莴笋肉丁。
逗比们从削莴笋皮到莴笋下锅，一直在旁边督导，指导他该这样这样而不是那样那样。
结果一盘莴笋肉丁被他炒得乌漆墨黑，逗比们勉强尝了一口，都一阵风似地奔到外面的灌木丛吐了出来。
逗比们表示，这是他们有史以来吃过的最难吃的菜了，就算是简单的酱油拌莴笋丝儿，都比老不死炒的这个莴笋肉丁美味。
老不死皱着眉也夹了一小块莴笋放进嘴里，刚咬一口，就毫不犹豫吐了出来，然后将整盘菜都端出去倒了。
他的爱徒们没有骗他，他炒的菜确实难吃，有一股形容不出的怪味，他都不知道那怪味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气馁，他很有志气地表示，明天继续，明天他一定炒得比今天好吃。
逗比们没说话，心想看你能坚持几天，等你能坚持五天之后再说吧。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事实有些出乎逗比们的意料。
老不死每天都很准时地出现在厨房，看他们是如何操作的。
没事儿的时候，就拿着空锅和锅铲在那儿练习翻炒的动作，学得当真是有模有样，没下过厨的人，没准会被他的架势唬住，还真以为他是个大厨。
等到了晚上，他们就会让老不死做一道当天晚膳里有的菜。
事实证明，老不死拿着空锅在那儿比划还是有用的，至少从第二天开始，老不死就没再将菜炒得乌漆墨黑。
老不死的厨艺在一天天进步，逗比们眼珠子滴溜溜转啊转，觉得这对父子的感情培养进度实在太慢了，他们应该做些什么事儿帮帮老不死才对。
于是在某天午后，逗比们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不知不觉就从他们的院子打到了老不死和宫无涯住的地儿。
老不死和往常一样不在院子里，躲到别的地方去了，逗比们扭打成一团，没有帮派没有同伙，逮谁打谁，嘴里说着各种宫无涯听不懂的话，将院子里的积雪踢得满天飞，撞得院子里的大树枝丫乱晃，树上的雪簌簌掉落。
七个人打了很久，阿七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叫了一声。
“哎呀！该做晚饭了，快去厨房！去晚了，老不死没准得把厨房给烧起来！”
其余六人闻言纷纷停手。
“对对对！差点就忘了正事！走！快过去！”
“老不死要是等不及自己先在那儿动手，今天的晚膳估计就得毁了！”
“我在想今天教他做什么菜，他这几天已经学了好几道菜了，得弄点有难度的才行。”
七人纵身飞远，到最后声音也消失。
隔了会儿，从他们出现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屋里的宫无涯，拉开门走了出来。
宫无涯一挥袖子拂掉门板上逗比们刚才踹过来的雪，清冷的目光扫了眼一片狼藉的院子，古井一般沉静无波的眸子深处，有微光在摇曳。
学做饭？
所以，这几天不见他人影，都是在厨房学做饭？
宫无涯在门口站了会儿，就回了屋，但没关上门，不知道他是想给屋子通风换气，还是为某人留下方便之门。
晚上老不死从厨房回来的时候，一眼瞧见宫无涯的屋子中门大开灯火明亮，心颤了颤。
他在院门口伫立了许久，犹豫了许久，最终抬脚大步走了过去。
老不死来到宫无涯的门前站定，此时宫无涯正端坐在座椅里翻看着医书，他头上的斗笠，规规矩矩地放在他旁边的茶几上。
这是老不死第一次看见宫无涯不戴斗笠露出真容。
如雪的发，俊朗的五官，清冷的气质，整个人圣洁高冷如雪山深处生长于绝壁之上的雪莲。
老不死怔住，原来，他的儿子长这副样子，眼睛和他娘柳素心的真的很像。
唯一不同的是，他娘的眼神是温和清澈的，他却浑身上下都只有一个冷字。
宫无涯发觉老不死来了，视线从书页上挪开，在空中与老不死的目光交汇。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就那么看着对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不死眸光一闪，双唇开合，问了句没用的屁话。
“你……还没睡啊？”
宫无涯面容平静，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嗯。”
“那个……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不要看书太晚。”
宫无涯眸光闪了闪，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反应，就那么冷淡地看着老不死，没有应声。
老不死在他面前最是不善于表达，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挠了挠头后，就道：“我也没什么事，先回去睡了，明天见。”
说完老不死就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他一走，就露出身后黑漆漆的院子。
宫无涯盯着茫茫黑夜看了一阵，将书放回桌上，起身慢步来到门边，轻轻一推，将门关了起来，然后就熄灯睡下了。
老不死回屋后就一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听宫无涯起身，又听他上前关上门，然后回屋将灯火熄灭，老不死激动得在那里手舞足蹈，又跳又笑，当然是没有声的。
开着门，在他说完话后就关门睡了，这不是留着门特意等他是什么？
噢耶！他儿子开始接受他了，他儿子终于愿意接受他了！
老不死太兴奋，当即就想出去找人分享，找人陪他喝酒。
可一想到明天他还得学做饭，他就压制住了这份冲动，轻手轻脚地开门出去，跑去小厨房烧了些热水洗了脸和脚，就缩回了屋里的大床，熄灯睡觉。
第二天老不死起得很早，待宫无涯起床后，他就飞身去了厨房，带了早点回来，并死皮赖脸地赖在宫无涯的屋子里，和宫无涯一起吃早点。
虽然宫无涯一直不说话，始终都是他在那儿叽叽喳喳地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让宫无涯多吃点儿，但他觉得这样的进展真是不错。
老不死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
他和宫无涯的关系突然间近了一大步，自然要和人分享。
用完早点，又将碗筷送回厨房后，他就飞进了东方显和季无忧的院子。
两人刚刚起床洗漱完毕，正差人去拿早点，他就往桌前一坐，也不说话，就那么支着下巴笑眯眯看着两人。
季无忧觉得他今天真真配得上“容光焕发”四个字，看那得意的小眼神儿，分明写着“快来问我，我有好事儿告诉你们，喂你们怎么还不问我”。
季无忧挑了挑眉，见东方显压根不理老不死，就跟没看见老不死似的自顾自往软榻上一靠。
她心中已经猜着了大概，不想看老不死扫兴，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下后，微笑着问：“你这是碰上什么喜事了？瞧你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老不死就等着她问呢。
支着下巴的手激动地放下来，老不死热切地拉住她的手道：“哎呀徒媳妇，我跟你说啊，昨晚无涯给我留门了，他还取下斗笠让我看他的真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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