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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第十八节、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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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布置妥当,吕品决定请学姐吃晚饭。这位学姐高中那个学校里曾是名动一时的校花,很多男生曾将博得她的一笑当作毕生志愿。要是投身演艺圈,她绝对比当校花更有前途(当然,当什么都比当校花有前途)。

    于是吕品想请她吃晚饭的居心,就变得叵测起来。实际上他也只为了挣一点将来在老同学面前吹嘘的资本,而她终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呼机一响,学姐便匆匆离去,消失在夜色中。还没等吕品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叶斯水和舒浏年就不约而同地进了寝室。

    每个人每天都跟无数的人擦肩而过,大部分如过眼云烟不会留下任何回忆,因为咫尺天涯;有的人却会成为你一生的朋友,因为一见如故。爱情的实现需要时机,而友谊无论何时到来,都不会被吕品错过。这三人走到一起真是毫无预兆,也没用任何催化剂,纯粹的趣味相投。三人行,无论做什么都很快乐。这种快乐一直陪伴吕品走过了往后四年的时光。

    互通姓名之后,吕品不禁眯起双眼打量他们:“你俩不会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吧?看这名字起的,拼一块不就是似水流年嘛!”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渐渐觉得长相都有几分神似了。结果核对了父母资料,才发现彼此八杆子都打不着。叶斯水是西安人,其父在水利局工作,对水情有独钟。舒浏年也出生于一座河边的古城,湖南浏阳,那天是大年初三,父亲本来想叫他舒浏三,可听着好象和刘三姐有什么关系,为避免不必要的家庭纠纷遂改作“浏年”。吕品忽而想到自己的“品”,跟他俩放在一起便是“品味似水流年”,更是巧合。

    这场姓名奇缘让吕品回忆起一个以前的同学,此人名叫徐书捷,刚进高三的时候就谈了个女友,很有气质,芳名凌虹燕。这两个名字之间发生过一段很有趣的故事,在旁人看来恐怕只有“造化弄人”才能解释。一次他俩结伴去雁荡山旅游,天色渐暗,清风拂面,百鸟归巢,天边出现淡淡的一抹彩虹。在这大多数人都会想入非非的时刻,徐书捷灵感迸发了,即兴吟出两句诗:

    徐风舒归燕,捷足凌晚虹。

    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女孩不得不顺应天意,他便这样一语点定了鸳鸯谱。

    可惜在不算很久的后来,女孩把名字改成了“凌姝婕”,竟与他的名字谐音,诗也爱莫能助。高考前夕,两人就分了手。也许是分手在先,改名在后,这不是关键。

    尽管学校的环境不尽如人意,甚至尽不如人意,新生们还是为平生第一次脱离父母的管教而兴奋,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了幻想与憧憬。四年似乎是个漫长的岁月,他们应该有许多事可以做,一时却又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父母们都为孩子们能否自立而担忧,目光中饱含顾虑与不安,心情非子女所能体会。在初生牛犊们的眼里,没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来的,连高考这座大山都让他们踩在脚下了。首先的难题是如何布置寝室,大部分家长认为这个太难,所以都替各自的宝贝铺好床,摆好一切物品。其实他们低估了下一代的适应能力和领悟水平,在他们离开学校回家后,新生们利用几次到师兄寝室串门的机会,耳濡目染,取其糟粕,弃其精华,迅速掌握了如何打理自己新家的技巧——这就是为什么时至今日,大学校园里的男生寝室“脏、乱、差”得如出一辙的直接原因,纯属遗传。

    报名第五天的傍晚,家长们陆续散尽,经贸英语系的所有新生聚在一起搞了个见面活动,结果人生地不熟,找个餐馆都折腾了许久,不是看上去不够干净就是没有了座位,每个餐馆里都扎满了一堆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大学生。原来附近高等学府林立,别的系和别的学校的新生们也都在聚会,中国不愧为礼仪之邦,人情味就是浓。

    最后他们只好在路边一个大排挡搭了两个大桌子,凑活着用了。趁着等厨师上菜的工夫,众人七嘴八舌谈起了自己的系。放眼全国高等院校,这种“经贸英语系”并不多,属珍稀品种,简称还是“经英(精英)系”,如雷贯耳。该系号称注重综合能力的培养,经贸与英语并重,让人联想到“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人,不是极品也是上品。由此产生的优越感在在座的每个人心中蔓延,一直持续到大二下半年才彻底消退。

    这个系招生数量特别少,每届只有二十多人,似乎是为了体现“精英”的难得。由此造成的窘境是一碰到足球比赛、篮球比赛、拔河等活动,全系就不得不倾巢出动以充门面。吕品这一批是第二届,也就是说,当他们进入大学时,系里尚无毕业生。物以稀为贵,似乎都是奇货可居了。何况他们才是第二届,将来此学科出人投地之时,不都成元老级人物了?做不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好歹也是第二批吃螃蟹的。

    一百多年前的某一天,一群太平洋西岸的淘金者,漂流在浩瀚的大海上,想象着美利坚的金山,口水顺着腮帮子往下淌,与刚进象牙塔的这群少年们一模一样。

    夜色很美,气氛很好,更重要的是厨师动作敏捷,菜很快摆上了桌,众人不得不暂停幻想,将生活的真相留到日后慢慢体会,先吃饭要紧。

    对于其他同学的自我介绍,吕品一个字也没记住,他对陌生名字本不敏感,也无心去记,远离家乡的陌生感加上这些天大学校园给他的印象几乎占据了他整个大脑,连说话都变得机械起来。之前吕品从未喝过酒,那一天也破例狂饮,不知是盛情难却还是借机放纵,总之终是与众人一同烂醉如泥,只有小舍一人幸免。

    吕品昏昏欲睡地望着酒杯,透过晶莹的液体,看到意气风发的舒浏年,还有他头顶上空,那满天啤酒泡一般大小、忽明忽暗的星星。

    第三天他们仨结伴去熟悉校园环境,路过报名处的时候,碰见一群前来报到的女生。小舍饶有兴致地凑过去观看,片刻便全部鉴定完毕,恨恨地总结道:“见鬼,别的大学挑剩的都来咱校了!”

    话音刚落,一辆宝马就稳稳地停在门前,车上缓步走下一位绝色女孩——所谓绝色,就是绝对看不到姿色,因为她戴着一顶黄色的帽子,鼻梁上架着最时髦的墨镜,脖子上还缠了纱巾,身上露得倒比脸上多得多。如果没有看到她向报名处的老师递上录取通知书这个事实,吕品绝对会认为这个摩登女郎是奉某大款之命,来收购这所大学的。

    尽管看不到她的真面目,小舍还是非常欣赏这个女孩。就在他盘算着如何接近她的时候,叶斯水提醒道:“你一个月的生活费够给她的车加油么?”

    小舍深深地看了绝色女孩一眼,嘟囔着阿Q的名言:“女人,妈妈 的。”

    吕品觉得这句话没那么简单,它是个省略句,全文应该是“任何女人迟早都会变成妈妈 的”,意思是说,所有女人(包括眼前这个),在她一生中都会组建自己的家庭,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有机会。再延伸一下,可以想象小舍还有话没讲完:“因此不论贫富美丑,只要缘分到了,我自然会是这个女人的另一半。”——这是乐观主义者的姿态;不过如果缘分真的一直都不来的话,那就只好说“妈妈 的”了——这才是句脏话。

    通过吕品的解读,叶斯水不禁对小舍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他竟能把如此复杂的感情命题隐藏到简单的五个字里,言简意赅,思辩能力简直超人。

    随后的几天,小舍每天都去报名处守侯,每天都郁郁而归,一方面为漂亮女生的寥寥无几而感到失望,另一方面又因不少新生有名车接送而备受打击。

    而令吕品感兴趣的是:这所大学不算名牌也不够贵族,竟也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所以说哪怕再小的林子,依然什么鸟都有。“高等教育普及化”的确不是一句空话。

    几天后,小舍忽然出离愤怒了。伤害他脆弱心灵的不是那些家境富裕的纨绔子弟,而是师范大学那些招蜂引蝶的校花系花们——虽然刚从天涯海角来到这个城市,没有几个人接触并了解过她们,但校花、系花这类称谓都源自最直接的感觉,一目了然,不需要什么内涵。“人不可以貌相”,这句话本不严密,一般情况下,女人在男人眼里基本就是“貌相”的。

    本来小舍不堪忍受本校美女资源贫乏,特地跑到师范大学去“取经”,可一回到宿舍,他就愤怒地宣判:“美不是过错,可美到让大款开跑车接送就太打击人了。”对于一个“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的自尊心极强的进步青年来说,比较过分的是,当他被女生公寓楼下美不胜收的高级轿车晃晕脑袋的时候,却有人告诉他这里有五分之二的车都是来抢接同一个美女的。更过分的是,他等了两天也没能一睹这个超一流美女的芳容,不是没看清就是她已经被人接走然后几日不归。最过分的是,一日他趴在该女生公寓楼下冷饮铺的桌上打盹,两个陌生女生路过,窃窃谈论起他来(形式是窃窃私语,声音是高谈阔论)。

    甲女说:“这个家伙三天两头往我们楼下跑,不知道想干什么。”

    乙女说:“土包子就是土包子,有色心没本钱,也不掂量一下,人家都开跑车来开荤,他两条泥腿一杵还想蹭点油。现在男人咋都没自知之明了?”

    甲女忽然有点担忧:“我看要叫保卫科的人来管管,不然指不定哪天狗急跳墙干出坏事来。”

    乙女语气坚定:“哼,怕他?他要敢乱来就用防狼喷雾器弄瞎他。”

    小舍听得心惊肉跳血脉贲张,透过眼缝望去,只看到她们半边脸,便顿时打消了跟两个一辈子都没有机会使用防狼喷雾器的女生进行辩论的念头。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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