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娥在认真地说，大柱子也认真地听，不过他思想也在不停地开小差。他的耳畔交替的响起不同的声音，他的面前叠印着不同的形象。
“什么都可以答应，就是孩子的事情不行，你是要我，还是要孩子，你只能有一个选择。”
——这是周腊梅手掐着腰在警告他。
“我不支持，但是也不反对，这牵涉到周腊梅，那可是个大事，你自己的事情，你做主。”
——这是二柱子在电话那头踢皮球。
“你想想，你现在和周腊梅结了婚，一年后生个小宝宝，靠着二柱子这把大红伞，你的小日子不比蜜还甜吗？甜蜜蜜的小三口子，多好也，你把嫦娥的那个孩子弄去，就打算周腊梅嘴上不说，她的心里头能够没有意见？羊群中跑来一头狼，你说，这一家不一家、两家不两家的，你说这算什么事情。我对你说，大姐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
——这是大兰子睁着眼在教训他。
嫦娥看大柱子沉默不语，说：“看来你是有顾虑，你是不是考虑这个孩子的种有问题呀，弘毅说了，那做官的孩子成为盗贼的也多得是，那盗贼的孩子当上官的也广广的，成才不成才，主要是一个成长的环境，那豆子在蒲包里只能生成豆芽，种在地里就能长出豆角子来，老瘦猴是老瘦猴，这个雪脉是雪脉，两码子事情，孩子可乖了。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刀两断，从来不拖泥带水的，今天怎么粘粘糊糊的。”
大柱子忙说：“我没有顾虑，我要方便一下，回来告诉你。”
看守领着大柱子上了厕所，大柱子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难题。不要吧，这是嫦娥的一片心呐，她哪里是临终托孤，分明是嫦娥在找一个心灵的归宿，我怎么能拒绝这个将死的人最后的托付呢?要吧，那个周腊梅是肯定通不过的。别人都好说，大姐不满意，大不了，我和她不来往，她过她的，我过我的；二柱子那个不支持也不反对，实质上还是反对的，反对也不要紧呀，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他的这把大红伞我不靠还不行吗？几十年来，他也没有帮助过我，我的日子还不是照过？也没有比谁少吃一顿饭。就是这个周腊梅，我还真的喜欢她，要了孩子，她肯定不要我了。
要了孩子，就没有周腊梅。
有了周腊梅，就没有孩子。
我要孩子。
我要周腊梅。
……
罢，罢，罢。也许我这一辈子就不该有女人，以前人家说我大柱子差心眼，差就差吧，怎么不是过一辈子，那些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一个个精得像猴一样，搂大老婆，抱小老婆，又是偷人又是养汉的，最后还不是和我们老百姓一样，腿一伸眼一瞎，完完。人一辈子只有活得心安理得，才幸福。要孩子吧，不要了这个孩子，我大柱子一辈子都无法还嫦娥对我的一片信任的债，心灵会永远不得安宁。要了孩子心安宁了，家不安宁，要了周腊梅，家安宁了，心不安宁，我还是要心里安宁吧，——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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