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把车子停在太古城中心的小巷里,前后看了看,便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手伸在前面抚摩着挂在前窗的一个小小的葫芦状的风铃,突然张开手指,那风铃便发出悦耳的声音,然后又迅速抓住它,风铃便停止了摇动,那悦耳的声音随着他手的动作也嘎然而止。
心理学上说,有一类人,通常在情绪混乱的时候,会做一些下意识的动作去掩盖自己。
陈洪此时应该是这样的吧。
风铃是张抿送的,这辆灰色的平治跑车,是羊某送的。自己到他公司以后,羊某看起来的确是以诚相待的,至少表面上的。300多万的房子连带家具都换上了陈洪的名字,而张抿,更是柔情万千,一颗心全系在陈洪的身上,事无巨细的协助着陈洪,但却从没要求过陈洪什么。她以女人细腻的思想跟情感,替陈洪铺垫打理着一切。当然,她所做的都是暗中进行的,但她却又很迷茫,无论自己怎么样都好,都好似无法走进陈洪的内心世界。
这个世界,谁指望去完完全全的去透彻的了解谁,那么,他本身就是在犯着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没有谁能走进谁的内心世界。有时候,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何况别人呢?
更何况我们所处的世界,已经是诚实与伪善难辨、光明与黑暗共存的世界。即使是那些所谓的政治名人,也有着跟冠冕堂皇的一样的丑恶,正义跟邪恶往往在阳光下边互相交织并存。
陈洪看看腕表,指针指在4点25分,今天是1997年2月6号。
在太古城正门的另一侧,停着一辆澳门车牌的通用属下企业GMC产的黑色皮卡,里边坐着懒洋洋的表弟跟翰文,两人都化了妆,脸上贴着印度阿三一样的胡须,表弟手上无聊的玩着一串佛珠,这是曾羽前几天给他的,意思是叫他也好好的看看佛经参参佛理,别整天就知道研究杀人的法子,这可真是难为他了。
突然,他坐正了身体,伸手推推翰文,说,“你看见前面那个迈开两条长腿走路的家伙吗?”正前方一名身穿浅色外套,身高足足有一米九以上的男子,正向这边走过来,因为太瘦,所以两条腿看起来跟竹竿似的,走路的时候手的摆幅也特别的大,手上还甩着一串车钥匙。
翰文点点头,说,“恩,看见了。”“好的,这就是我们今天要干的事情了,由于他的存在干涉到我们的一些事务,所以必须要除掉他,这是你今天要做的事情,兄弟,有把握么?”表弟眼神热切的看着翰文。
那家伙在前面的书报摊停了下来,跟卖报纸的师奶在那说着什么,好似做了几个搞笑的动作配合着有趣的事情,逗得那师奶哈哈大笑,从背后看来,这家伙的背有点驼,单薄的外套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看起来更像个教书先生。
“你确定没错?曾先生可没跟我说过要杀人,而且杀的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翰文狐疑的看着表弟。“要是我们杀错了,曾先生肯定会杀了我。”
表弟面带嘲笑的看了他一眼,说,“你不认识他?港岛分区的O记小组组长,号称‘罪恶克星’的高志名高级督察,听说当年你在港九也算是一号人物,怎么会不认识这么有名气的警察大佬呢?”
高志名的确是港九出了名的铁面判官,在他手下被抓被判刑的黑道人物不计其数,此人以软硬不吃闻名黑白两道,反正谁的帐也不买,盯住一个人就往死里整,黑道混混们送他一个外号叫“阎王高”。行内人都流传着一句话,“宁可蹲上10年窑,切莫得罪阎王高”。谁要得罪了他,他会让你吃饭睡觉***都会觉得他在旁边冷嗖嗖的看着你。由此,他升得倒也挺快,而且把新界北分区,新界南分区,西九龙分区等警署都呆了个遍,看来上头是想让他熟悉情况后再做进一步的提拔吧。
可是,没人知道他跟梁汉成的关系密切,表面上,高志名是一个冷心冷面不畏权贵的人,即使是见了梁汉成,也只是冷淡的打个招呼,但曾羽却知道,他们经常性的在私下商量很多事情,包括高志名常常向梁汉成透露某名社团老大最近的动向、海洛因跟摇头丸掺杂其他物品后的价格与利润、赌场的每日资金流动量、军火走私到香港的价格等等等等,然后,也会在某日完成某一笔交易后,在宝莲寺分钱。当然,梁汉成也绝对是一付‘胸怀坦荡’的样子,在对高志名的升级考试中,不会因为高平时对自己的态度而加以刁难,反而对其的工作态度大加赞赏,这直接影响到高升级的速度飞速加快。
翰文对表弟的嘲讽不为所动,只是加重了语气,说,“你确认是他?”表弟用力点点头,说,“绝对。”翰文从口袋里掏出枪,检查了一下子弹,正想拉开车门,却被表弟拉住了,“等等,换我的枪吧。再戴上这个”说完递给他一支已经上了膛的美国产M559自动手枪加一个口罩,手枪的钢材质料做的握把已被磨得珵亮,枪管上已经安上了消声器。
表弟自己也把口罩戴上,接着说,“不用下车,我慢慢的开车,等到他身边的时候开枪,记住,必须打头,以防万一,一定要补上一枪。”翰文接过枪,再厌恶的接过口罩戴上,“我明白!!”
皮卡缓缓朝前滑动,驶到了书报摊旁边,翰文把车窗摇下一点点,深呼一口气,在座位上稍稍动了一下,选择了一个最佳的射击姿势,然后右手持枪,左手托着右手,对转了高志名的后脑勺,轻轻的扣下了扳机。
喧哗的街道上人声鼎沸,恐怕谁也没有听见这声沉闷的枪声,高志名全身一震,瘦高的身子缓慢的仰面倒在人行道上,书报摊的师奶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惊讶的张嘴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高志名。车上的翰文把枪管朝下移了移,对着高志名的头部又是一枪,他脑袋周围,迅速被鲜红的颜色围住,像是倒在一堆红色的油漆之中,停止了动弹。
皮卡突然加速,在几名女高音的尖叫声中,迅速超过前面的几辆汽车,一直开到东区海底隧道前面,两人下车后,跳上一辆在此等候的灰色丰田,两人的衣服都已经换了,贴在脸上的胡须也扯了下来。
在太古城的另一头,坐在车里的陈洪突然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他从副驾驶座上拿起电话,恩恩啊啊了几声,就发动汽车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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