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早早醒了。天已经大亮，光线从湖绿色窗帘逸进屋，水一般铺洒我身上。她还在酣睡，脑袋靠着我肩头，肉肉的胳臂搁在我胸口上。我将她胳膊轻轻拿开，悄悄起床，穿上衣服走出去。
堂屋里没有人，周开山大约也没有起床。揉揉眼睛打开门，我到了院子。我站在昨夜站那地方，就在那棵桃树旁，朝房顶望去。房顶是普通的房顶，没有什么蹊跷。也许是桃树作祟，不然能有鬼魅？摸出手机，我给小左打电话，说今天加班，我们得去901工地看看。小左嘀咕着道，不是还早？我说，就是得抢时间，不然要是材料到得早，我们不是失职？回到屋子，我站在床前给芙蓉说要去901工地看看。芙蓉咕咙着道你怎么老不消停，那工程不是全包出去，怎么连星期天也不休息？我说我是甲方代表，得对工程负责，必须对工程质量做全过程监督。她鼻孔里哼了一声，说就你能？人家黄中成还是法人，整天屁事没有。将我腰缆住，说老公你别老缆事，累，知道吗？我说，我也不想缆事情，但责任书上签名的是我，不管行吗？她轻轻放开了我，我如释重负地走出去。
对工地用材的监督，这是交通工程最关键的环节。交通工程百年大计，无论项目设计多么科学合理，材料不达标也是空话。我感觉好疲乏，强打精神朝前走着。到了路口等了好一会，小左才将那桑塔纳车开来。我们彼此点个头打个招呼，打开车门我坐上去。小左脸色阴沉不说一句话，掉了个头，轿车朝郊外驶去。景致很好，天色澄净，田野一片金黄。不时有小鸟从车前啾啾掠过，顷刻不见了踪影。轿车沙沙响着，摸出手机我给苗苗打电话，还是没有声音。我愣怔了一会，又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是猴子，我的中学校友。我说侯如山，最近怎么样？他惊喜地道，哎呀是你林科长，你还想得起我？我说，兄弟，我想你得不得了。你最近回市里吗？他说我现在就在市里。我说，那你能不能马上到桃花来，坐出租车，我给你报帐。他迟疑着道，这么远？我说，你要不来，会后悔一辈子。将电话挂了。不一会儿，轿车从市区驶上了省道，这就是901标段，路面坑坑洼洼，崎岖蜿蜒。我们到了工地尽头，这里叫桃花，已临近省界。公路侧有幢红砖瓦房，汽车靠在瓦房前。这里就是901标段工程建设指挥部，打开车门，我朝那里走去。
一个胖乎乎的汉子急匆匆跑过来，满脸堆笑地说哎呀林科，星期天也不休息？你来怎么也不先打个电话，我们好先给何总汇报，让他亲自来迎接？
我说随便看看，用不着惊动他。
汉子姓秦，是工地负责人，工人们叫他秦头。秦头陪着我朝工地走，嘿嘿嘿嘿笑着说，林科，工地灰尘老大，还吵。不如，找个清净地儿我们甩两竿子？
我没有接他的话茬儿。这头胖猪，把我当打启发的了？我说，钢筋和水泥该到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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