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是不是神经短路了?到工地还有几十里路,就凭他一个退休老头,要把我背到那里?
快上来,不然老子又生气了哈!
我只好趴在老爸的背上,却好象叫火烫了样离开他。他背上好烫啊,好象烧红了的铁板。我说,老爸,你生病了?
老爸黑着脸骂道,无非就是感冒发烧,当怎么紧?人老骨头硬,这么点小病奈何得了我?龟儿子快上来,一会天就得黑,难道要我们摸夜螺丝不成?
我挤出一张笑脸送给他,说老爸,你看你也生病,我脚也受伤,工地的事儿,不可缓一缓?
不成,坚决不成!今天就是爬,也得爬回工地!老爸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咳嗽。
遇见这么个一根筋的老爸,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只好在他搀扶下,迎着大暴雨,一瘸一拐朝前走。我和老爸浑身好象浸泡在水里,周身冷得直抖。老爸突然将我手掰开,说这样走要什么时间才到?还是我背你,能走多远算多远,背不动再下来。说罢,不由分说蹲在我面前,抓住我双手将我背起,趔趔趄趄朝前走。老爸的背如烧红的烙铁,烙得我浑身滚烫滚烫。他的胸腔里好象塞着乱草,走一步里面就要嘶吼老半天。一边走,他好不忘记对我说,权娃,你还记得小时候,好多次都是老爸我把你从大栗子山背回家?哎,人一老好没祥,所以,你的得珍惜青春少年不是?他气喘吁吁,说话断断续续,扯着风箱。
我的思绪处于停顿状态。连日来的打击,使我心力憔悴——原来,那周姓队长与黄大林是兄弟伙,那天他根本就没有去党校,而是去黄大林那里鬼混去了!那肇事者,却是黄葛镇一个早就该放的临时工,也是黄大林的本家兄弟。难怪周四方走之前要认真地填写交接记录,就是要让我这傻子独自承揽这罪责。他们是安了机器,让我自己去触霉头。
这事是我在交通局听到的,告诉我的是黄葛镇的文书,我的高中校友,一个曾经追求过我的美女。她说,中权,官场真的太复杂,没有背景靠山,休想混走。
我真的想离职。我的梦不在这里。虽然周开山自己认为虎倒不倒威,可那只是他一厢情愿,如果真是这样,我能倒霉成这样?!
陡然,老爸
权娃,我们歇息一下。老爸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喉咙里浑浊的鸣叫,脑袋朝天使劲地咳嗽,然后,捂着嘴,到水沟旁吐了好久。
我走过去。我说,老爸,别躲躲藏藏了,我知道,你一直在吐血。
老爸嘻嘻地抬着头,好象天真的儿童。他说,老毛病了,无非就是年纪大喉咙细了,呼吸不畅快。
我说,你还是把这钱拿去,到医院看看。你要是有什么事,我……我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我将老爸偷偷塞回我衣袋的钱再拿给他。这次来爸不在坚持,他爽快地将钱收下。
我说,老爸,你最好还是别住那破屋子,最好另找一间屋。
老爸说,权娃,那地儿好啊,风景不错。你别说,我最喜欢那里。
我说,老爸,你大约是喜欢受刺激?
老爸呵呵笑起来。他说,权娃,这么多年来,其实我一直没有忘记过去的耻辱。大约每个月内,我都得写揭发材料告发黄大林。也不晓得怎么的,那家伙就是稳如泰山,还越活越滋润。就是我们有了周开山,情况也没有丝毫改变,我啊,还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说,老爸呀,你也不会审时夺势。黄大林兄弟伙好多,人家说他疏财仗义,门路广得很。
老爸说,既然你晓得,老爸心里就高兴。不过,事儿也得怪你,或者你运气不好,周开山已通融好,只等你在基层过得三月,就调你回平常市交通局。哪想,你却戳那么大笨,哎——
我说,老爸,就是命。我想的却是,要是真回平常,整天面对周开山父女,我的日子该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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