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阮寒打开一台笔记本电脑,显示屏上跳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考究的西服,长得就像企鹅一样矮胖,挂在脖子上的坦克链粗得几乎可以拴一群小企鹅。再显眼的就是长在他下巴的一颗黑痣,粘着几根“企鹅毛”。这颗“黑痣”黑的成份不足,掺杂着一分黄,一分红,仿佛吃坏了肚子的“企鹅”拉出来的一坨屎。
我不由得“啊”了一声;这是山寨首富蒋畏啊
阮寒说;余记者应该知道蒋畏遭遇的那次致命的“车祸”吧,我就是其中的一位事故当事人。
阮寒?蒋畏?我感觉他们就像是两句话中的二串省略号,怎么也不可能画成一句话中的句号。眼前的一幕把我套进一个巨大的问号,我就像哈姆雷达那句著名的疑问词“Tobe.ornottobe”一样无言以对。
阮寒说,我在大学里学的是“编导”专业。我想将这次“车祸”前后的经历拍成电视剧,整个故事以蒋畏为主角。余记者是本地记者,因此想请你说说蒋畏的往事,包括他的少年时代。
我脱口而出;我与蒋畏小时候可是穿同一条开裆裤的兄弟……。
阮寒说;儿时建立起来的友情是人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就像你们的“开裆裤”,那是慈母用手中的线,密密缝出来的。不管人生走多远,也走不出那一条条丝线啊。
我内心自嘲道;我母亲那时拿“开裆裤”去河埠头洗了几回,就断了好多根线,哪有你说的这样坚韧啊。
我本想说我们的关系早就疏远,但话到嘴边就闭住了。蒋畏是山寨首富,算得上是山寨的一张“名片”,山寨男人私下都当他是“团长”,“我的团长我的团”,他们不知什么时候都成了蒋畏的“兄弟团”。有例为证;村民甲说;我是睡在蒋畏上铺的兄弟!村民就问;那个上铺?答道;“棺材铺”啊。村民乙说,我与蒋畏是“生死”兄弟!村民就问,什么时候?答道;好多年了,那个时候谁家死了人,我与蒋畏总是一起跑到死者丧宴上蹭饭,我们喝酒猜拳;“二相好”啊,“兄弟好”啊。
我根本就看不起这个所谓的“兄弟团”,他们说白了就是一个“傍大款团”。我与蒋畏小时候建立起的“开裆裤”友情,这才叫真正的“兄弟”。虽然那条“开裆裤”早就被母亲扯了做“抹桌布”,可是事实是“抹”不去的,老家的那张“八仙桌”的乌漆桌面,依稀还散发着少年时代我与蒋畏的尿臊味。书上都用“高山流水”来形容最真挚的友情,可是“高山流水”无色无味,根本就抵不过我们那股“尿臊味”,真所谓“巍巍乎若‘大裤衩’,臊臊乎若童子尿”也。我精神清高,所以我鄙视别人“傍大款”,我物质平庸,所以我也只能“傍大款”,这不,我此时在阮寒面前已经改口称蒋畏为“蒋哥”。
阮寒此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兴奋地认为她又放“电”了,她却突然说道;你发什么愣,快说啊。我调侃道;你是将我的眼睛当成了放映机,让我播放蒋畏的人生故事啊。
我内心就开始“打酱油”,不,是打醋。脑子里酸溜溜的很不受用,因此就尽冒那些酸碱浓度很高的关键词,譬如蒋畏的绰号“棺材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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