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青梅去了丽云的单位,丽云的同事说她出去了。
她顺着楼梯一台一台慢慢往下走,每走一步就听见一下沉闷的脚步声,“噗、噗、噗……”一直响到楼下。
一楼的大厅里摆满了鲜花。她走出大门,立刻有一种满目凄凉的感觉。只见天空冻云低垂,树枯草黄。眼下刚刚进入三九天,不知以后还会冷到什么程度。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给丽云打电话,连打几遍都是关机。正在发呆,忽闻得有阵阵清香扑鼻而来。扭头一看,院子的东北角是一个小小的花园。正是那年春节过后她跟丽云站着等潘磐,遇见唐韬的地方。
青梅抚今追昔,感慨万千。
忽然听见一阵汽车的马达声,她抬头一看,只见唐韬从一辆小汽车里下来,微笑着向她走来。后面跟着司机,手里拿着大口杯。
泪水从她的眼眶里夺眶而出,人却站着不动。
她不愿让唐韬看见她的眼泪,忙背过身去。
待她再回过身,唐韬不见了,小汽车也不见了。院子里空荡荡的,除了落叶,便是冷风。
她揉揉眼睛,叹了口气,走进花园。
园子里种了许多梅,是那种直立的单瓣梅。树高四米左右,主干朝天直挺挺立着,枝条向上直挺挺伸着。枯枝上开着青白色的花,星星一样,稀稀朗朗,没有一片叶子。
她在园子里站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在一丛冬青后面,隐隐约约有一团紫色的影子。走过去一看,只见丽云一个人坐在那里。
“你咋来了?”丽云看着她问。
听了她的叙述,丽云出奇地平静和冷淡,只说了一句话:“我试试吧。”
青梅心想,她这么说,只是看在我们往日的情面上。我和她之间,只剩下这层皮了。
青梅不知道,就在两天前,纪检部门传问了丽云。电话打给秘书长,秘书长打给主管副秘书长,副秘书长又打给丽云所在的单位。丽云还没有动身,消息便传遍了市政府的每个角落。
青梅问唐韬是不是出事了。
丽云激愤地说:“那是有人陷害他!”说着就哭了起来。
青梅在她身边站了一会儿,觉得冷,就对丽云说:“还是走吧。”
丽云哭着说:“我不走,他现在正在难处,我不能离开他。”
青梅心头一热,又是一酸,看着丽云,不知是什么滋味。那一刻,她几乎原谅了丽云。
青梅默默地转过身,向回家的方向走去。正是下班的时候,大街上车水马龙。置身在人群当中,她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孤独。
青梅猛然想起她的一个远房亲戚。他们的女儿在区委工作,是个局级干部,应该认识区委书记。听说区委书记跟李正清是铁哥们。只要书记一句话,她就有救。
她买了礼物找到那个亲戚家。在那里给他们的女儿通了电话。
没想到对方听了她的请求,生气地说:“他是书记啊!你想得咋恁么简单?”那口气很怪她不懂事。
晚上她没有吃饭,一个人在床边一动不动坐到半夜,脑子里在思考着对策,她不能就这么束手待毙。
以后几天里青梅得到一些小道消息:有人说唐韬出事了。传言说他在市里最大的国有独资公司岫坪机械股份有限公司国有股的转让中得了几十万的好处;说他在旧城改造工程的竞标中收了几百万元;说他提拔亲信排斥异己;说他生活腐化,包养情妇。说他有好多情妇,有一个女的从十八岁就跟了他,还给他生了孩子……
细细分析,那些传言未必可信。别的她不知道,沿河绿化工程的竞标她是知道一点的。有一家公司曾托她转过一封信。那天她把信交给唐韬以后就进了卫生间。回来发现唐韬拿着信皱着眉头坐在那里,就问他。
唐韬却反问她:“这信是谁让你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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