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睛回味着,脸上带着微笑。
她想起昨天晚上唐韬从床头柜里拿出来的那张皱巴巴的纸。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上面已经签了一个人的名字。
唐韬说:“已经闹了几年了。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签。”
她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她想说:
“这是你们的事,不该问我。我不想跟这事有任何关系。”
她想说:“你想好了。你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要再错了第二次。”
可她什么也没说,她很珍惜那一刻的感觉,就象蒸馒头生怕漏了气。即便是一个肥皂泡,她也不愿戳破它,而宁愿欣赏它五光十色的美丽。
他会去买吗?他真的会不在乎吗?爱情与乌纱,矛盾吗?可她心里就是不踏实。唉,要是唐韬不在官场该有多好!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得铃声大作,把她吓了一跳。
唐韬脸上带着水,一手拿着毛巾,推门进来,朝她笑了笑,拿起手机。
因为距离很近,电话里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
“对不起唐市长,这么早打扰你。刚刚得到消息,那些储户今天准备到市政府闹事哩......对,是煤矿。”
就听唐韬十分镇定地说:“通知公安部门,把带头闹事的抓起来几个。注意影响......冯秘书长,这件事情你负责处理,出了事我找你......我去参加,让小李开车来接我。锦绣花园,对,马上。”
青梅心里一惊,再看唐韬,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唐韬放下电话,把毛巾往脸上一蒙,再露出脸时,已经换了一付笑脸。看青梅乌云披散,黄黄的脸,倒是别有几分颜色。唐韬禁不住把脸贴过去。
青梅皱着眉头背过脸去。
唐韬笑笑,走出房间。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那是许多人的怒吼声,决了堤的河水一样。
青梅的眼前浮现出一张张愤怒的面孔。那么多人,把法院的院子塞得满满的。其中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老者给她留下的印象最深。
老者说:“煤矿是政府批准成立的是不是?它揽储也有四五年了,谁都知道。现在说它是非法集资!是不是合法,老百姓咋会知道?俺一辈子辛辛苦苦攒下的钱都让它坑了。俺来法院打官司,法院为啥不受理?”
她的一个同学也在人群里。他的父亲把二十多年摆摊卖水果的钱都存进了煤矿。那天他正躺在躺椅上不紧不慢地扇着扇子,听说煤矿出了事,瞪圆着两眼,头往后一仰,就死了。
“要不要告诉他一声?”
正想着,只见唐韬穿着西装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条领带。把领带往她面前一放,欠着腰,微笑着看着她。
青梅知道,他是等着让她给他打领带。
他平时带的都是一拉得领带,今天他想找回十年前的那种感觉。
那时候青梅最爱给他打领带。他喜欢看她把领带打到他的背后,吊着他的脖子咯咯笑的样子。
唐韬等了一会儿,见青梅倦倦地坐在床上,知道她不舒服,只得自己打了领带。走到窗前掀开窗帘,一缕阳光立刻照射进来。
唐韬望着窗外,心里说:昨晚的雨下了多少?能不能解除多日的旱情?
这样想着,不由得回头看了青梅一眼,嘱咐她几句,朝她挥挥手,夹着包走了。
青梅又想了一会儿,翻身下床。脚一落地,猛然间觉得一股热乎乎的东西顺着腿流下来。她急忙去找纸。手按在一个硬梆梆的东西上,掀开床单一看,是个黑色的本子。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法文。首页上写的是一行汉字:
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
青梅心想,“卯金刀”不是刘邦的“刘”吗?唐韬并不姓刘啊?难道他还想皇帝?她摇了摇头。往后翻,则全是法文了。青梅上学的时候学过法语,但隔了许多年,忘得差不多了,只能看个大概。
上面记的全是省、市各级领导的个人档案。有的她知道,更多的不知道。按照职务和作用分为ABCD四个类型。用四种颜色的口取纸分别标出。每个领导的档案里写着真实年龄、个人爱好、身体状况、与哪些人有矛盾,有几个情妇,生没生过孩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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