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律师也这么多年了吧?按说这些你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现在咋会突然冼手不干了哩?”
“我是越干越寒心,越干越担心啊!”
青梅觉得这话从郑明的口里说出,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便笑着说:“你不是善于混水里摸鱼吗?咋突然良心发现了?”
郑明说:“去年我接了一起刑事案,一男一女同居了一年多了,男的突然不要那女的了。女的问男的要一百万,男的只愿给她二十万。女的就告到法院,说那男的强奸。你知道这种案子是很难取证的。我和罗律师跑了几个月,总算为当事人打赢了官司。我当时实在觉得荣耀得不得了。简直觉得我就是佛尔摩斯了。那天晚上当事人请客,请了好多公检法的人。他后来告诉我,他在那些部门总共花了十五万。而我们两个当律师的,每个人才挣了他两千多块钱。”
青梅一笑,“所以你心里就不平衡了?”
“主要是干着没劲了。律师不帮助当事人送就不能保证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得到维护,送了又违了法。俺所里的杨律师被吊销了律师资格证,你知道吧?这意味着砸了他的饭碗。我有一个同学,也是当律师的,因为给法官送钱,还被判了刑哩!通过我的手,不知送过多少。我又没拿一分,要是出了事,你说我亏不亏?”
“那你现在干啥哩?”
“没事,瞎转转。”
郑妻在一旁撇撇嘴,说:“做了一铺生意,赔了个片汤。家里的钱都快搁里完了。”
郑明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说:“谁说赔完了,不是还有几万块钱吗?”
郑妻说:“当初不听我的,哪胜搁机关里混哩?”
青梅笑着说:“嫂子你别这么说,郑大哥是有本事的人。自然不愿意搁机关里屈就。”
郑明说:“你还别说,我正想花点钱跑跑,还进机关哩。机关里都掌握着一定的行政资源。虽然挣钱不多,可是金饭碗那。再说现在公务员工资都涨了,花个十万八万也划得来。”
青梅问:“有目标了吗?”
“没有。难啊!现在机关里也是三天两头改革,还裁人哩。”
郑妻问:“方庭长有这方面的关系吗?”
青梅说:“想办法打听打听吧。”
又说了一会儿话,青梅站起来就要告辞。郑妻也站了起来,胳膊一甩,碰掉了柜子上的一张报纸,不偏不倚,正好盖在那摞钱上。
郑妻站起身准备开门,口里却搭讪道:“再坐一会儿吧?”
青梅说改天吧,以后就是常客了,说着就朝门口走去。
郑明忙拉住她,把报纸下面的钱往她包里塞。
青梅说:“这是一点心意,收下吧。”
郑明把眼一瞪,冲口道:“方庭长太看不起人了!”
青梅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俩人把青梅母子送到楼下,回来洗漱睡觉。郑妻见郑明老在翻烙饼,便冷笑着说:“两万块钱送上门都不要,这会儿知道后悔啦?”
郑明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烦躁道:“你说话别阴阳怪气的,你懂啥!头发长见识短。”
“我头发长见识短。你咋也睡不着哩?”
郑明猛地坐了起来,说:“你咋咋呼呼,我咋睡着哩?”
俩人一夜无话。
青梅带着憾憾打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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