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送书给杏花的时候,柏棒自然拉上了梅子跟着一块儿去。
仅过了一天,阿棠到香椿家登门拜访来了,开门见山说:“香椿,你的手艺顶呱呱!我家杏花在家闲着没事,对服装裁剪倒感兴趣。前天柏榛还帮她买回好几本这方面的书。可是书上毕竟是纸上谈兵,没人指点有什么用?她想跟你学裁缝手艺,自己不好意思开口讲,非要叫我来说情。”
堂屋里,香椿正坐在缝纫机前“哒哒哒”踏着,听她说完才抬起头来且停止了踏动,从机前款款绕到机后端出凳子给她坐下,然后说道:“阿棠,我手荒这么多年,又老眼昏花,怕教不了杏花。再说,现在时兴踩电衣车,还学这手艺干啥!”
阿棠直肠直肚问:“县城里还有好几家专给人做衣服的裁缝店,哪能学了没用呢?香椿,你是不是嫌杏花脑瓜子笨?她书虽念得少,但心灵手巧啊!”
香椿抵嘴谦虚地笑了:“哪里!我真的怕教不了。”她提着铜壶给阿棠斟上一杯凉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阿棠又说:“香椿,你放心,我会给你学费,不会让你白白地教。”
阿棠:“我实在拗不过你,既然你信得过我,搬来缝纫机就是,邻里乡亲还交学费么?”
“要交的。”阿棠喝掉大半杯茶,又鼓励说:“香椿,我看你重新出骊,在小站挂牌开个裁缝店好了,别种菜卖了,就那几亩薄地,柏棒一个人能够侍弄好呢。”
香椿款款回到缝纫机前,淡淡地答:“老啦,丢不起那个砸牌子的脸。梅子穿的那件新款式连衣裙,我学着做的,人老了,手艺老了,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阿棠嘴唇上粘着一小片茶叶,她伸着舌头给卷舔下来说:“梅子那件连衣裙穿在身上,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眼羡,包括我家杏花。你学得会就行,能学就能教,反正杏花的事就这样敲定了。”随手拿起缝纫机上正在裁剪的黑绿薄呢绒布料问:“这是给谁做衣服?”
“梅子呗。”香椿感激地说:“我们住进新屋那天,栋木来家里给梅子和柏榛的亲事定下来了。定亲这事,栋木一家人通情达理,非常谅解我们母子现在的困境,连桌酒席都不要我们置办。我心里真觉得委屈了梅子,思量着扯些布回来给她做套秋装。这些日子柏榛上工地挣了些钱,今儿个他邀梅子到城里买订婚戒指了。梅子真懂事,还不愿去,柏榛硬拉她上车的呢。”她当然一无知晓梅子是因为有了心事才不愿去买订婚戒指,以为她是体谅柏榛。
阿棠试探地说:“他们如此谅解,也许自有他们的原因,梅子可能早就是柏榛的人了。”
香椿答道:“没有那码事,我相信自己的儿子,他办事一向稳重!”
“那他们图你家柏榛人好呗。说来说去,栋木这个人也好,年轻时候他放弃渡口,冒着挨大队处分甚至批斗的危险,偷偷地跑到养猪场,无所畏惧地照顾我这个地主狗崽子,我就知道他是个讲信义重感情的人。虽然,他迫于父命而无奈娶了栀子,我仍然无怨无悔地跟了他几十年,不图名也不图利,就图个他人好。”阿棠别有用心地谈起了她和栋木缠绵悱恻的故事。香椿认真听着,且唏嘘不己时,阿棠却带着些鬼气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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