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舀了几瓢凉水正蹲在厨房门口洗脸,勇平和柏榛进了篱笆院子。勇平怪腔怪调说:“梅子向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今天变一个人似的,工地上特别卖力,请问是什么原因吗?”
梅子傲然说:“是有原因,但我偏不告诉你。”
“梅子,你跟李彦在一起挑土?”柏榛紧张兮兮地问。
梅子拎干毛巾挂在屋檐下拉的铁丝上:“不止他一个还有好多人。这有什么关系吗?人家是县里的专家,和群众打成一片呢!”
“但他为什么要和你这个年轻漂亮的女群众打成一片呢,而不是和我,或者是你爸我爸呢?”勇平继续煽风点火。
“是呀,你还和他同喝一壶水,这好像有些特别吧!”柏榛酸溜溜地说。
“怎么人家的水有毒不能喝?柏榛,你这样不相信我,尽听勇平瞎说,我们别订婚算了。不然以后日子怎么过呀?我不可能总围着你一个人转,你也不可能剥夺我交友的权利啊。”梅子端着盆子给洗脸水一古脑儿泼向花花草草,她很恼火哩。
柏榛着急地:“梅子,你别这样嘛,我相信你还不行吗?!”
“柏榛,李彦也是个文学青年,而且小有成绩,我和他谈谈文学,仅此而以。”梅子说的是实话,虽然她有了小小的心事,但她对李彦还不敢有太多的想法。
柏榛和他妈搬进莲花坳新屋后,小站经常听到一种很有节奏的“咔咔咔”踩缝的机声。开学那天的清早,梅子穿件崭新的粉红圆领无袖连衣裙,似一朵出水芙蓉绽放在湘水渡口。柏榛侧斜着身子躺在渡船上,嚼着狗尾巴草说:“梅子,我好想做那块杵衣的青石板,让你的棒棰敲打我的心坎,发出‘梆梆梆’的声音,好让你听听我的心跳啊。”
梅子晃动着手里的棒棰说:“你过来让我敲呀。”他跳下船大步踏过去,冷不防她用力推他一把,“扑嗵”一声水响,他跌进河里,她扔下棒棰拼命泼水,劈头盖脑地泼往他,不让他站起来,但他只抹了一把脸,全身湿漉漉地回到了岸上。她“咯咯”地笑着跑开,没觉得后面有人追,回头一看,他已提起她的竹篮子退到深水里。她嘟嘟嘴,命令似地:“给我拿来!”
柏榛招手喊:“你自己来拿,我不信拿来主义!”
梅子提着裙子裸足踩进水里,小心地向深处趟去。“齐大腿深咧,别过来。”柏榛急忙牵着她的手回到岸直。放下篮子,蹲在地上帮她使劲拧着水打湿了的连衣裙下摆。梅子朝鬼崽岭上看了一眼,慌忙挡开了他的手。
岭间小道上当然没有李彦,倒是岭脚的渠堤上,杏花悄然无声地看着这一幕情景。阿棠从村子里过来,瞅瞅杏花,又瞧瞧梅子和柏榛,先是一惊,接着明白过来。静默许久,才似真似怨地嚷:“杏花,你怎么一大早跑到这儿来发呆啦?我煮了面条等你吃,害得我好找!”杏花目光呆滞地冲她妈笑笑。这份表情深深地刺痛了阿棠的心,同时一股怨气在心底油然而生,她怨栀子抢了栋木,也怨梅子夺了柏榛。一种惺惺相惜的母女情份加上自私自利思想以及报复心理,使得她心生一计,于是她不动声色地说:“梅子穿的连衣裙多好看哪,香椿婶子年轻时是一位身手不凡的裁缝。杏花你愿意跟她学裁缝吗?虽然现在这手艺不怎么吃香,但如果给香椿婶子的手中活儿学会,日后会有你吃香喝辣的。”
杏花顿时两眼放光:“妈,我愿意!”
阿棠又扬起手喊:“柏榛,你过来,婶子有事求你帮忙。”柏榛走上渠堤,问有什么事,阿棠递上一张“工农兵”说:“柏榛,你经常到城里卖瓜果蔬菜,机会比我们多,哪回再去时帮杏花买些服装裁剪方面的书回来。这钱,你先拿着。”
柏榛接了钱,很不以为然地答道:“这点小事,还说求呢,我下午要送些蔬菜给夜市,给你买回来就是”。杏花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双手时而绞弄衣角,时而抚摸辫梢。当柏榛回到了梅子身边时,她的目光又黯淡了,阿棠将她拽开了。
梅子也感觉到了阿棠那略带仇视的目光,自然要明知故问一番,柏榛如实告诉,她竟然吃醋了:“柏榛,帮买书可以,但送书的时候,内页里可不准夹带求爱信,情书什么的。”柏榛听她这样说并不生气,相反为她的小心眼而开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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