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桑塔纳除了接送孙能武上下班，大部分时间载着白云鹤东奔西跑。打着“孙能武局长表妹”的幌子，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仅用三天时间，以白云鹤名字命名的置业顾问有限公司就办好了所有手续。孙能武给她择了个黄道吉日，开业这天，按照风俗，挂上一块金字招牌后，燃放一挂万响鞭炮，硝烟铺天盖地好久才飘散。
云鹤置业顾问有限公司完全就是一个“皮包公司”，本身不符合申请规划编制丙级资质，且没有专职或兼职的规划编制人员。但是，在孙能武的“关照”下，该公司还是从市规划局编制处取得了丙级城市规划资质等级。公司的经营范围为：建设工程咨询、代理及项目策划、规划咨询、规划技术经济指标研制、规划可行性研究、房屋中介。
说是公司，其实也就一个店面，二十多平米的样子，座落在一条老街。老街实际上并不老，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的建筑，一直是商业区，只不过与新街区日新月异相比，繁华稍逊，店租也比较便宜。一个如此性质的公司嘛，原则上只要便利就行，没必要设在黄金地段。
置业顾问，对于白云鹤来说是个全新的行当，而对孙能武来讲是了如指掌。为了尽可能不说外行话闹出笑话，孙能武为了这个女人豁出去了，扶上马还送一程。除了在QQ上“传经”，还24小时开通“热线”随时接受她的求助。毕竟在生意场上滚打多年，白云鹤学东西是一点就通，有时候客户来了，她对所咨询的问题一知半解，但她会把说得“艺术”一点，留有余地，而后借口上厕所什么的让孙能武忙受“机宜”。凭着她伶俐的口才，出众的气质和容貌，现学现卖都能将客户应付自如。男人都爱接近出色女人，尤其听说是孙能武表妹，一些房地产开发商就怀有别样目的来接近她了。何况县城不大，哪条街多了一间什么店，哪条街多了一家什么公司，无需做广告，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广为人知。开业没几天，“云鹤置业”人气骤增，有时一个人都有些应接不暇了。
这天白云鹤刚送走几个客户坐下歇口气，一辆奥迪A6在门外停住，走下一个满脸横肉的魁梧男人，他手里捏着一只黑色皮包，一绺灰白的头发难以掩盖秃了一大块的头顶。白云鹤赶紧起身招呼：“老领导好！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政策风吹，楼市草动！你千万别提什么风，我现在是最怕吹风了！”这人鼻音很重，呵呵地笑，伸过一只粗大的手来。白云鹤迟疑了两秒钟，还是将手伸了出去。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在他掌心握的时间超过了其他异性，力度也有些夸张的大。
“早听说老领导当上大董事长了，本想找你看是不是能在你手下打打工混碗饭吃，可惜联系不上。”地上本有一箱矿泉水，但白云鹤给他沏了杯上等龙井。
“嘿嘿，现在就怕高薪都请不动你啊。”他开水一口没喝放在茶几上，眼睛一刻也没离开白云鹤的脸，“还是你好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赚一个是一个！”
“我觉得我们赚钱好有一比啊，就如同燕子和秋风。”
“喔？”
“我是燕子垒窝，你秋风扫落叶啊。”
这人爽朗大笑：“取笑了取笑了！”
“我是出自内心的羡慕！”隔着茶几，白云鹤坐在办公桌后煞有介事地说，“如有可能，我们来个身份互换怎么样？”
“换啊，怎么不换？不换我令狐淼是小狗！”这个自称令狐淼的男人身子在椅子里挪了挪，像看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你觉得我这董事长很轻松风光是吧？生意做大了，就像一艘航母一样，要驾驭太不容易了。我还真想就此收手，找个世外桃源隐居起来！”
令狐淼还想说什么，又进来两个人，冲着他大声寒喧。令狐淼虽不认识他们，也只能哈哈应付，大凡遇上没什么身份的普通人，他一般不会化去大多口舌。但这俩人似乎有些不识时务，又似乎要表现他们能言善谈的口才，一唱一和捧着令狐淼。白云鹤则在一旁看表演一般，但她觉得这实在是拙劣的表演，如果不是在自己办公的地方，早就跑掉了。她从心底看不起奴颜婢膝的人。
这时令狐淼接到一个电话，他哼哼啊啊一会儿之后，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白云鹤：“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年轻就是资本啊！”
白云鹤看着他的名片，揣磨着他的话外音，思索片刻，从桌上的名片盒里拈起一张与他交换了：“请多多关照！”
令狐淼作出告别的姿态，意味深长地盯住她的脸说：“互相关照！”
白云鹤只道是令狐淼漫无目的的登门，也或是听说当年自己的部下在开公司，出于一种看热闹的心理。却不料这天快要下班时令狐淼打来了电话，约她去吃顿晚饭，他明言孙能武也将去。作为当年的上司，现今的房地产大亨，能放下架子来请她吃饭，她自然不好拒绝。其实，即使他没说约了孙能武，她也准备把孙能武喊了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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