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个平头胖子,大约三十二三岁吧,腹部有些肥胖过度的样子,脖子上挂着条金项链。白云鹤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却一时想不起来:“你是‘俘虏’的朋友?……”
“是啊,准确地说,我是他的部下。”
“部下?”
“我是孙局长的司机,他是我的领导,我当然是他的部下。”胖子有些绕舌。
白云鹤微微一惊:“他是局长?”
司机看了她一眼:“呵,你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啊?县规划局局长!”
白云鹤攥着包带的手心沁出了汗,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司机又瞥了她一眼:“你们花炮生意做得还好么?”
“一般般。现在这生意越来越难做了。”白云鹤眼角瞟了瞟,“哦,我记起来了,你前年帮过我们一个忙!”
司机笑笑:“我也是刚刚认出你。”
前年秋季的一天,白云鹤和丈夫押车去省城,不料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巴店的地方车子抛锚了,开车的师傅摆弄了半个钟头也没动弹,想拦辆车子去找修理工,拦了几次都没一辆理睬的。白云鹤看到一辆挂着本地牌照的桑塔纳开过来,挥了挥手,车子滑过去一段还是停了下来。司机问清了缘故,二话没说答应让她搭车去找人。他自称是县规划局的,是去省城接开会的局长。
“一直没机会感谢你……”
“谢什么呀,不过搭了段顺风车。”
说话间就到了一个叫“红歌坊”的休闲娱乐中心。踏进一间宽大的包房,一阵音乐的轰鸣灌进耳鼓,一高个男人拿着麦克风正朝着显示屏在声嘶力竭地嚎叫,白云鹤一眼就看出被胖子称作孙局长的“俘虏”与几个男人在沙发上谈笑。其中一个男人中断了话题,冲白云鹤毫无顾忌地问:“哎,能武,这就是你要给我们介绍的花炮女老板?”
跟在白云鹤身后的胖子说:“怎么,美女老板大驾光临还不起身迎接?”
几个男人哈哈大笑,一个说:“西门虎,身边坐着个美女老板,路上没出交通事故吧?”
有人喊:“时老板,该喝杯开水啦,让我们新来的女老板一展歌喉怎么样啊?”
被称作时老板的高个子中断了歌唱,上下打量着白云鹤:“咱孙哥能派专车去接的当然不会是等闲人物!”
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大的说:“孙能武,你小子眼真毒啊,这是我们县花炮行业里最漂亮的老板哦!”
孙能武从小茶几上端起一杯茶水递给白云鹤,望了一眼陆续起身的几个人:“别往歪里想啊,我欣赏的是她的金嗓子!有不爱听的,早点回家给老婆洗脚去!”
时老板说:“哎,孙局,你不会是把大家赶走了,一个人躲在这儿独自享用吧?”
这种不分宾主的融洽气氛,白云鹤觉得孙能武平日定是个没有架子的人。但这种场合,白云鹤不是经常光顾,也不清楚这些人的底细,因而不便随意应答。她是那种遇事不乱开口的人,处处给人以庄重而富有内涵的印象。
孙能武在这种场合当然是应付自如,他对众人说:“从现在起,她是主角,我们是听众,别放肆啊。”又对白云鹤说,“先唱首什么歌,你点一下。”
时老板切断了大屏幕上的画面,同时切断了声音,征询地望着白云鹤:“你爱听谁的?民族、美声还是通俗?”
白云鹤轻轻地说:“帮我找一首外国歌曲,俄国歌手维塔斯的《歌剧2》。”
“啊?就是那个海豚音王子维斯塔?你可从没向我提起过你会唱这首歌啊?”孙能武乍舌。
白云鹤淡然一笑:“你还不知道吗?我这人不爱张扬啊!”
“那快找找!”孙能武弓着腰在时老板身旁催。
输入几个字母,立马显示了维塔斯《歌剧2》几个字,时老板和孙能武惊呼:“呀,今天还走对地方了,这种冷僻的歌恐怕不是每个地方都有!”
小提琴前奏过去,大屏幕上出现了中文字,但白云鹤张口是一串谁也听不懂的俄罗斯音。几个人始初还交头接耳,很快就被她独特的声音所吸引。一阵突如其来的海豚音如云雀直入九霄,旁人都听得目瞪口呆,敛息静气,直到最后一个音符消失了几秒钟,发僵的手才劈哩啪啦交叠击响。
“天哪,这首歌竟被你模仿得维妙维俏!”孙能武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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