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认识。”
程远身形一颤,随即满脸激动地道:“程非正是家兄,老朽岂有不识之理。就是不知小友是听何人说起,此人如今身在何处。此事至关重要,尚请小友千万告之。”
秦天苦笑,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却又不得不做愕然状,反问道:“程老这是何故?莫非令兄近年来曲高和寡,静极思动,想在棋艺上寻个对手么?”他这是明知故问,心中实在有苦难言。
正所谓年老成精,程远虽说不了解实情,却一眼看出了秦天心有顾虑,他关心兄长安危,自是不肯就此放过,连忙道:“小友有所不知,家兄的确精通各类杂艺,但不知为何,数十年前忽然无故失踪,至今未归。这些年来,我们东奔西走,托人四处打听,却是如同石沉大海,音讯全无。家母念子心切,形销影瘦,梦中更是时常惊醒,我担心她老人家睹物思人,因此不远千里举家搬迁。谁知老人家执念甚深,自此斋戒祈福,日夜盼着家兄归来,只是……唉!”
他一声长叹,愁眉不展,显然为此事伤透了脑筋,偏偏却又无可奈何。骨肉亲情,血浓于水,兄弟情深,母子情长,其间所受种种煎熬,外人实难想象。
秦天默默听他说完,不由想起自身,家中父母安好?一时间恍若感同身受,心乱如麻。
“秦小友,秦小友?”
秦天顿时惊觉,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立刻道:“实不相瞒,此事我也是一次聚会中无意间听一位长者提起,当时席间觥筹交错,我与这位长者并不相识,也未上前搭话,是以不知他姓名,更不知如何与他取得联系。以后若有机会遇到,定当向他打听令兄下落。”
这番话不尽不实之处甚多,程远怎会听不出来,他和秦天不过萍水相逢,也不好过于逼迫,只能道:“如此就劳烦小友了,如果有了这位长者消息,还望小友看在今日之缘上,能为老朽一家捎个信来。”
“那是自然。”
……
……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天刚朦朦亮,秦天起身洗漱完毕,向程远辞行,不想一位老妇人颤巍巍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要向秦天下跪,慌得秦天赶紧扶住。
“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正是程母。
程母满头花白,也不回答,只是无声流出两行浊泪,秦天心中酸楚,叹了口气,道:“老人家无需如此,此事我一定尽力。”
程母点了点头,在一名丫鬟搀扶下,转身走向了旁边偏屋,诵经声很快响起,那是一间佛堂。
“秦小友是要去风起镇吧?老朽正要回家,你我不妨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好。”秦天并未拒绝。
山下候有一辆马车,看来程远早把一切安排妥当。
一声鞭响,马匹长嘶,拖起车辕就走,沿路带起滚滚烟尘。
七十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太阳还未升至当空,马车已经驰进了风起镇。
程远经营的是一家药材铺,看样子规模并不小,自有小厮迎上前来,奉上茶水座位。秦天注意到店里柜倒台歪,非常凌乱,似乎不久前刚发生过什么,以致生意全无,几名伙计都在埋头收拾残局,一脸愁容。
“怎么了?”程远问道。
“还不是那位赵家的二公子,他非得见小姐,小姐不肯,他便带人将店里东西掀了,扬言若是三日后小姐还不肯嫁他,就要让程家在镇上做不成生意,每日都会来店里寻事。”
程远一拍桌子,满脸怒容,道:“岂有此理!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赵家固然势大,但我程家又岂是软骨头?程三,去取纸笔来,我就不信他赵家真能只手遮天!”
小厮唯唯诺诺,半天没有动身,只是哭丧着脸道:“老爷,你这状纸都写了不下十张了,可府衙根本不受理啊?他们不是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种事情应当私下协商么。我看赵家多半早就打通好关系,你就算状纸写得再多,也不可能抵用啊!”
“唉……”
程远颓然坐下,无精打采,挥了挥手,摒退了程三,长叹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难道天要绝我程氏一门?”
秦天道:“程老可以将此事经过与我说说么?”
程远摇了摇头,道:“不敢让小友担忧。”端起茶杯,也不顾茶水滚烫,一口饮下,心中烦闷,无以复加。
秦天道:“但说无妨。在下虽然游历四方,既无背景,也没多大本事,但从不是一个胆小怕事之徒。程老待我以真诚,令兄之事已然爱莫能助,此事既然遇到,无论如何需要尽上一份力。”
“秦小友侠肝义胆,只是,唉……”
他长吁短叹,考虑了良久,方道:“赵家是风起镇大族,原为镇上一霸,欺男霸女之事时有发生。前些年一名武道高人路经此地,不知如何竟相中了赵家大公子潜质,将其收归门下,纳为弟子。自此赵家愈发春风得意,藉此大肆扩张,因为有那武道高人所在势力的潜在威慑,镇上之人无不是敢怒而不敢言,没人敢去招惹。就连府衙对赵家的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如此一来,我等自是苦不堪言。”
听到这里,秦天已然心里有数,果然,程远喝了一口茶后,又继续接着道:“大约半个月前,老朽孙女去镇外庙里上香,回来路上不巧被那赵家老二撞见。那厮打小是个泼皮,见蓉儿生得乖巧,便要强行纳为偏房,老朽不肯,他就日日前来纠缠,心烦意乱之下,我只好去家母处暂避,谁知根本无济于事。想那赵承飞扬跋扈,早有了十几房小妾,我若真将蓉儿许配给他,无异于将之推入火坑。老朽虽然年迈昏庸,这般事情却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秦天瞬间想起了曾经读过的这句诗,但觉甚是应景,口中赞道:“程老此举,深得我心。就是不知道那武道高人有何来历,我虽不才,却也习过几天武,练过几天功,或能与他周旋一二。”
程远苦笑,几十年风雨,他什么人没见过?自然能隐隐察觉到秦天不经意间溢出的那股武者气机。他主动要求与秦天同行,也未尝没有借机求助于他的意思,这时见他说得如此轻巧,心下反倒不禁有些忐忑起来。
“据说出自无妄谷。”
“无妄谷?”
“不错,此事风起镇无人不知。”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秦天抚掌大笑,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他正想找他们呢,没想到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程远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猜到两者间多半有恩怨,联想起昨晚秦天借宿时的情形,只怕那也不是一般强盗所能做到的,莫非……
“程老放心,这事我管定了!”
“但愿此番真是慧眼识珠,否则……”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了,那结果,不是他程远所能承担的!
不久后,程远将程蓉蓉唤出与秦天见礼,秦天一见,果然长得眉目如画,我见犹怜,难怪那赵家二公子会动心,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不过那和他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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