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宽广，岔路繁多，秦天跟着亡灵一路左弯右拐，走过不知多少路程。期间路过几个大山洞，无不尸骸遍地，景况之惨，让秦天都忍不住驻足，心里不胜唏嘘，为了探寻石窟之秘，无妄谷究竟害死了多少人？
“鬼兄，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亡灵无声地飘着，似乎漫无目的，又好像遵循着某种规律，每当秦天止步，它也随之停下，同样向着四周默默打望。
慢慢的，秦天发现这头亡灵身上发生了一些莫名的变化，幽幽魂光中竟似出现了几许悲意，这种现象本不该出现在一头没有生灵情感的亡灵身上。
“莫非它触景生情，忆起了前世种种？”
他心中暗惊，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说这头亡灵跟一般的亡灵不同，最少在成为亡灵之前，肯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奇遇，否则绝不至于如此。
“呼……”
一阵阴风吹过，附近有亡灵循着秦天血气寻至，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头新的亡灵向他扑来之时，早先出现的那头亡灵一声嘶吼，竟然挡在了秦天身前，将后来的亡灵撞飞了出去。
“咿咿呀呀……”
两头亡灵快速交流着，似乎都很愤怒，未几，阴风霍霍，魂火纷飞，两头亡灵竟然冲到一起，打了起来。
秦天在旁边看得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它们这是在做什么，争夺对他的掌控权么？可它们应该先联合在一起，将自己放倒了再去争啊？就算现在争赢了，又有什么用？自己也不是砧板上的肉，可以任由它们拿捏，就算不能同时对付两个，可单单对上一头亡灵，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他这边正自想着，琢摸着，不远处的两头亡灵之争已经迅速分出了胜负，它们的战斗很简单，也很残酷，就是彼此撞在一起，依靠各自魂光的强度互相吞噬，胜者得一切，败者魂火熄灭，虚影溃散，从此彻底地从这世间消失。
秦天在旁边看得清楚，领着他到处乱转的那头亡灵魂光明显不及对方强，可就在它即将败亡之际，一道淡淡的玄色光辉忽然从它魂火中冲出，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后来亡灵的魂火切成了碎片，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吞噬同类魂火以后的亡灵魂光明显比之前更盛了，就连虚淡的影子都凝实了许多，这让秦天皱起了眉头，它的实力越强，他就越危险，毕竟种族不同，亡灵更是以万物生灵生气为食的一种可怕生物，尽管目前二者之间看似相安无事，但谁敢担保下一刻不会再起冲突呢？
亡灵很快巩固好了自身的境界，被火光烧掉的部分虚影也重新衍生出来，幽幽魂光向着秦天一扫，似乎在说：“我们走吧。”
秦天点了点头，如今骑虎难下，再说他也实在很想知道，这头亡灵究竟想带着他去哪里，做什么。
一人一鬼再次上路，亡灵似乎尝到了吞噬同类魂光的甜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凭借着秦天生机气息对亡灵的吸引，数度出手，将赶来的亡灵同类一一灭杀吞噬，壮大自身，秦天眉头皱得更紧了，难道这就是它的目的？
“也是……也不是……”
就在他心中忧虑，担心它继续这么吞噬下去，自己难以抗衡之时，一道断断续续的意识流在他脑海里响起。
“你，你会说话了？还能感知到我心里所想？”
秦天大吃一惊，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一头亡灵如果诞生了自我意识，以它们那种堪称变态的吞噬修炼方式，以有心算无心，最终将会成长到何等程度？光想想就让人觉得不安。
“没有你想的……那么恐怖。而且……而且，我对你没有恶意。”
秦天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亡灵真能和人和平相处么？吸食生灵生气是它们的本能，残忍好杀是它们的天性，莫非他还能相信这头亡灵会去吃斋念佛？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亡灵一阵沉默，这事情本身就很荒诞，种族之间天生的对立性，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撇清。他也曾经做过人，如何不能理解秦天这时的感受。
“算了，我们先不说这个。既然来了这里，我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可以的话，谁又会嫌命长，无聊到跑来神秘洞窟寻死呢？你说是吧。”
“你很老实。不过我真的不会害你，开始是我的亡灵天性和本能在作怪，自身意识与记忆并未苏醒，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呢。若非是你，我不可能触动魂火中前世的印记，亡灵虽然害人，甚至吞噬同类，觉醒以后的亡灵却能分辨敌我是非，不会再像普通亡灵那般浑浑噩噩，见人就杀，见生灵就害了。”
“你的意思是只害别人，不害我么？”
亡灵魂光颤动，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即使前世记忆已经苏醒，可它毕竟不再是人了，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吸食生灵精气，想要强大，也务必得和同类自相残杀，这是亡灵生存的既定规则，谁都没法改变，它唯一能做的，顶多也就是在杀戮吞噬的过程中，对目标加以选择而已。
“好吧！”
秦天叹了口气，道：“我该怎么称呼你？既然你已经从无意识状态中超脱出来，那我也不能总是鬼兄鬼兄地叫了，那样显得有点太不礼貌。”
“多谢！”
这也算是一种尊重，万物生灵都有自身的尊严，哪怕叫做阿猫阿狗都好，只要能感知到喜怒哀乐等诸般情绪，那就远胜过无名无姓的笼统代号。
“我叫程非，生前是怒州程村人，家中妻贤子孝，本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不想某日祸从天降，无缘无故被人抓来做了这山中黑矿的矿工，自此天涯路远，如今更是生死相隔，再无重逢相聚的可能，心中岂能不恨？”
“所以你执念至深，不肯往生，恰好后来有了机缘，于是成了亡灵？”
“不错！”
程非恨声道：“这一切，都是拜无妄谷那群丧心病狂的武者所赐，为了一己私欲，他们害得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此仇更比天高，焉能不报？我方才所杀那些亡灵，便都是无妄谷弟子死后所化。”
“原来如此。”
秦天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可以影响到程非的潜意识了，恨也是一种力量，而且是一种潜力巨大到难以揣度的力量，只要内外条件成熟，终将爆发。
“程兄的遭遇实在让人同情，更加令人惋惜，可此事既成事实，你也不可能重返人世，与家中妻儿老小团聚，又何必如此执着？我听闻这世上有大德高僧，可以超度亡灵进入轮回，你若愿意……”
他话还没说完，程非魂影已经剧烈抖动起来，似乎非常激动，一迭声地道：“不，不，不，不，不……”
他满腔怨恨，至死难消，数十年来生不如死，如今更是变成了一头为世人所不容的万恶亡灵，都是为了什么？
“报仇！报仇！我要报仇！你帮我报仇！”
他怒吼着，咆哮着，声嘶力歇，恨意滔天。
秦天愣了愣，他倒不是没有想过这点，可现在自己都是朝不保夕，前途未卜，哪里敢轻易答应。再说了，即使他可以活着出去，又拿什么去跟武者斗？而且还不止一个，是一群！他的确同情程非，也恨无妄谷，但他秦天又岂是那种信口胡诌，不拿承诺当回事的无耻之徒。
“对不起，程非兄，我想这事我帮不了你。你也是知道我目前处境的，更加清楚武者的强大，我看咱们还是先换个话题吧！”
没想到程非并未因此翻脸，反而对他更加看重，这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人选，如果秦天真的想都不想就答应了，那就表示这是个卑鄙小人，为了活命，不择手段地逢迎他，程非并不介意收回刚才的话，找个机会将他干掉。
“请跟我来！”
他语气中有了几分敬重，算是真正初步认可了秦天的存在，潜藏的敌意大大削减。
“去哪里？还是去引出那些无妄谷弟子所化的亡灵，并趁机将它们杀掉么？”
“不是。我刚才一路杀伐，只是为了想要跟你说话。我成灵时间太短，力量实在过于弱小了，弱小到根本没法形成与你共振的意识流，所以需要不断地吞噬它们，让自身的魂念快速强大起来。”
“那又如何？”
“我若不能说话，你我便没法交流，在缺乏沟通的情况下，许多事情就难办了。”
“有道理。然后呢？”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具备帮我报仇的可能性。”
秦天精神立即一振，帮不帮他报仇都是后事，重点是真能从这里离开矿山，重获自由之身么？
“也许可以，也许不能，具体还是要看你自己，别问那么多了，先跟我来吧。到了那里，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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