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出来！”
短暂的沉寂之后，秦天解下了腰间悬着的长刀，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向前照去。
“亡……亡灵？”
待他看清了前方黑暗里那团阴影，秦天顿时眼角狂跳，当即蹬蹬蹬地连退了几步，只感觉头皮阵阵发麻。传说人有三魂七魄，生灵皆具不同慧根，死后若是执念不消，便会变成一缕怨气游魂，自此飘荡在野外山间，直到被天地间的罡风吹散。而其中的一些，因为机缘巧合，则会进一步转化为亡灵，不时惊扰凡尘。如今眼前这个淡淡的虚影，影子中那两点幽幽的魂光，不正是世人口中常说的鬼么？
“靠，我这可真是活见鬼了！”
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一直以为这东西是好事者无聊时杜撰出来的，哪知道真的存在。即使秦天胆子再大，初逢乍遇之下，又岂能完全不惊不畏不害怕？对于亡灵，世间已有着太多关于它们的故事与传闻流传，虽说偶尔有那么几个感人的人鬼恋，艳鬼奇遇什么的，但更多的，依然还是它们如何害人，如何可怖，人鬼殊途！
经过一番慌乱之后，秦天总算调整好了心态，强行镇定下来，干笑了几声，跟那道淡淡的虚影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心里好奇与恐惧并存。
“嗨，老兄，早上好啊！”
在这样一个未知的地方，遇到了这样一种未知的生物，谁也说不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过俗话说伸拳不打笑面人，就是不知道这招对亡灵是否有效。
魂光幽幽，虚影淡淡，隐在黑暗里的亡灵不言不动，既未扑上前来，也没有转身离去，就那么无声地挡在前方，拦住了秦天去路。
“哎，我说鬼兄，你这是几个意思啊？我又没招你惹你，干嘛跟我过不去。莫非是生前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想要让我帮你去完成？问题是你要说啊，我又不是神仙，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亡灵没有任何表示，淡漠的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
事实上亡灵虽然也算一种另类的生命，但它们的确没有正常生灵的情感，甚至不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行事基本依靠本能。是以任凭秦天说得口干舌燥，天花乱坠，它就是听着，看着，半点反应亦无，这就好比对牛弹琴，哪里能够沟通？
这种情况简直太糟糕了！
亡灵没有时间的概念，可秦天有啊！他不可能和它一直耗在这里，多一会儿停留，就要多一分危险，于是搜肠刮肚，努力回想着关于亡灵的一切认知。
“据说这种东西喜食生灵生气，如今突然现身，多半就是被我的生机吸引而来。可同时它又畏惧我身上的阳刚之气，所以不敢贸然发动攻击。幸亏我是个男的，又正值少年，身上朝气勃发，血气旺盛。错非如此，此刻只怕已然遭遇不测。但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进它退，我退它进，根本难以摆脱。一旦稍有疏忽松懈，或者再出现几个这样的亡灵，那不就完蛋了。”
秦天冥思苦想，一边和对面的亡灵对峙，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因为他既没有这个世界武者的神通，也没有仙侠故事里修士们的通天手段，哪里可能从容斩杀亡灵，然后谈笑自若地扬长而去。
“噗！”
通道里崎岖不平，到处都是或凸起，或凹陷的石块土方，一不留神，分心二用的秦天便被绊了一下，亡灵虚淡的影子里，那两点幽幽的魂光顿时一亮。
“糟糕！”
秦天心里一声大叫，迅速稳住了身形，可那亡灵并未错失良机，敏锐的捕食者本能促使它一闪而至，寒气顿时如同数九寒冬降临，让秦天身上都不由自主起了一层小疙瘩。
“该死的！”
他低声咒骂着，长刀用力劈出，不料却径直从亡灵影子中穿过，并不能形成有效的杀伤。
“我那个去！”
瞬息之间，两点散发着幽光的魂火已经近在咫尺，寒气阵阵，直透肺腑，秦天仿佛看到了亡灵那虚淡的影子里，脸上露出的狰狞笑容。情急之下，他只得挥动了左手的火把，火光与亡灵相撞，立即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就像一大桶滚水或者沸油落到了雪地里，亡灵虚淡的身形瞬间消融了许多。
“呃，啊！”
亡灵急速后退，影子左摇右摆，上蹿下跳地扑灭着残余火光。
秦天大喜，没想到错有错着，原来亡灵怕火。是了，火性属阳，也属于阳刚之力的一种，方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再害怕这头亡灵了，只要敢上前来，烧死它便是。不过他也不想莽撞出手，谁知道亡灵都有哪些对敌手段，这些民间传说里可没有记载，万一引起亡灵仇视反扑，那就不好了，毕竟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人不犯我……嗯，你不犯我，我就不犯你。你看我们彼此都有顾忌，动起手来多半会两败俱伤，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各走各路的好，不知鬼兄意下如何？”
他也不管亡灵是否能听懂，先把想说的，该说的，一股脑儿说了，至于以后的事，当然以后再讲。
魂光幽幽地亮着，亡灵少了小半的虚影一动也不动。
“喂，老兄，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秦天等了许久，有些急了，举着火把就往前走，亡灵立即后退，片刻不敢停留。
“这就对了。我又不是真的怕你，何必呢？”
于是一人一鬼，一进一退，就这样在神秘洞窟通道中行出老远，但那亡灵似乎铁了心要跟秦天纠缠，无论如何不肯离去，即便再怎么退，都和他保持着原先的距离。如此一来，秦天也是气坏了，就没听说过还有这么无赖的鬼！
“算了，你要跟就跟着吧！我看你能奈我何！”
秦天说烦了，走累了，索性懒得理它了，反正现在有了凭仗，也不怕它暴起发难。
“不知现在处于什么位置，离那暗河还有多远，不管怎样，总是要去看看的。”
通道幽深，除了火光照耀范围，其余地方一片漆黑，哪里分得清东南西北。寻思了良晌，秦天只得再次将目光放在了亡灵身上。
“这家伙是地头蛇，估计多少知道一些情况，但要怎么才能从它口里套出话来呢？”
不得不说，想要跟这头油盐不进的亡灵沟通，并了解相关事宜，那绝对是个天大的难题，这就好比要让顽石点头，令铁树开花，几乎不大可能。
“对了，这家伙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生前也是黑矿的矿工，或者无妄谷派来探寻神秘洞窟无辜死去的弟子，传闻亡灵是由生灵执念所化，也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想到这里，秦天立刻收起长刀，拿出了铁锹，开始在通道里敲敲打打起来。
果然，这次他虽然一句话没说，也没有放松警惕，亡灵魂光却不时闪烁，仿佛秦天的这番举动，真的成功触动了某些深藏在它潜意识里的东西。
“呃，呃，呃，啊，呀……”
它低低地嘶吼着，颤动着，就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秦天不为所动，只是继续手里的动作，重复敲打四周石壁，通道各处的石块土方。
随着敲打次数的增多，魂光闪动的频率越来越密集，亡灵低沉的嘶吼声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响亮。
突然，亡灵猛地往前一冲，森森寒气袭来，秦天吓了一跳，赶紧将火把挡在身前。不过亡灵这次却并不是攻击秦天，而是冲向了他手里的铁锹，虚淡身影直扑而过，快得就像一道闪电。
“好冷！”
寒气沿着铁锹传到了秦天手上，他感觉就像握着一块寒冰，一股寒意直往脖子里钻。
他一直暗中观察着亡灵的反应，这时当机立断，立刻抛出铁锹，亡灵果然舍下秦天，往铁锹扑去。
“叮叮叮，当当当……”
清脆的声音在神秘洞窟中回响，带着几分诡异。
亡灵虚淡的身影飘飘荡荡，铁锹在一股无形之力的控制下，又开始重复着秦天方才所做的举动，不停地敲击着石窟通道的石壁地面。
“它这是想起什么了么？”秦天暗忖。
也不知过去多久，这种枯燥而无聊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哐当”，铁锹坠落，亡灵幽幽的魂光向着秦天扫来，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也可能是想从他这里了解一些什么，就像秦天想从亡灵身上打探到一些事情一样。
“感觉好像是跟刚才有点不同了？”
至于哪里不同，具体他也说不出来，反正亡灵魂光的这种转变，对于秦天来说，肯定不是坏事。
“你想知道什么，尽管说，我要是清楚的，一定告诉你。”他主动表示善意。
魂光闪烁，亡灵嘶鸣，可惜亡灵的这种表达方式，与人类语言有着天壤之别，秦天根本没法理解。
“唉，老兄，我知道你有话想说，可你这鬼话连篇的，我是半句听不懂啊，这可如何是好？”
到了后来，秦天也犯愁了，亡灵几次想扑来，又畏惧火光的燃烧，飘飘忽忽地围着秦天打转，嘶吼着叫个不停。
“你别怕，我说过了，只要你不加害于我，我就不会主动攻击。鬼兄你生前应该也是这山中黑矿的矿工吧？不然反应不会这么激烈。这么说起来，咱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不应该彼此内杠算计才是。对了，我来这里，就一个目的，离开矿山，重获自由，不知鬼兄可知道逃离此处的方法么？比如说，那条据说可以直通外界的地下河……”
兴许是由于前生至死都不曾放下的那份执念，亡灵竟似渐渐有些明白了秦天的意图，折腾了好半晌之后，蓦地掉头向着通道深处飘去，见秦天并未跟来，又回身绕着他转了几圈，再次飘走。
“你是想让我跟你走么？”
亡灵自然没法回答，不过它的意思明显便是如此。
秦天略一犹豫，心中快速地权衡了下利弊，最后一咬牙，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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