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她拍干净身上的雪，二人这才又慢慢的走着，凌顾护着她，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凌顾不靠近，她也不远离，只是这一路，依然有许多人往这边瞧，因为凌顾身上的雪，并没有拍掉，依然完好的挂在他的身上。
向雪诗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把雪打打吧。”
前面的人竟然垂下头，面颊上飘上淡淡的红，他用低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呐呐道：“不能打。”
“为什么？”她很惊讶，凌顾难道喜欢被人溅雪？她怎么不知道？
“小姐第一次笑……”一阵寒风匆匆而过，将这人剩下的话吹散在风里，她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脸上忽然觉得一阵燥热，她赶忙掐了自己一把，脸颊的温热这才慢慢的散了。
二人不在说话，凌顾一直微微的垂着头，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儿，她在后面安安静静的跟着，眼睛几次飘过这人的后脖，只见那雪白的耳根也飘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向雪诗只得垂下视线，心中不断的默念：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过年对于小孩子来说是很有意思的，有吃的有新衣服，还有压岁钱，但她并没有觉得多新鲜，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团圆饭，过了初三，爹爹就又忙着生意上的事，只学堂里放了假，她便在家跟着凌顾一起温书。
入夜爹爹回来的时候，似乎是受了风寒，有些咳嗽，她想上前去问问，却被凌氏抢了先，伺候的小环跟着过来，向雪诗往后看了一眼，翠儿似乎挡在了一个小丫头的前面，而那个小丫头衣服畏畏缩缩的样子，再加上面生，想必就是红翠了。
她静静的打量着这个丫头，这丫头似乎是注意到了，哆嗦了一下连忙惶恐的垂下脑袋，向雪诗皱起眉毛，一个不上台面的丫鬟，凌氏为什么带这样一个丫鬟进门？这种人应该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根本帮不上她的。
小环知道小姐担心老爷，她扶着凌氏，顺便侧了侧身子，将身后的向雪诗漏了出来，向雪诗连忙凑上前去，担忧的拉着向录严的袖子问道：“爹爹爹爹，您生病了？”
向录严笑了笑，刚要说话却又急急的咳嗽了一声，凌氏连忙在一边给他揉了揉心口，他这才笑道：“没事，可能是有些风寒，喝了药发发汗就好了。”
向雪诗乖巧的点了点头：“那雪诗给爹爹找大夫来。”
“不用……咳咳！家里有药，找人煎了就好……”
“我去，老爷您好好歇着。”凌氏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拦了煎药的伙计转身走了，红翠愈跟着，翠儿一脚绊住的当儿，小环便抬腿跟了出去，红翠眼见着人走远了，焦急的搅着手绢，却是怯生生的看着翠儿，而后又委屈的垂下了头。
向雪诗看着凌氏远去的身影，转身乖巧的伸手扶了向录严的胳膊，向录严见她似乎更懂事了，便温文一笑，捂着嘴忍着咳嗽坐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凌氏匆匆嘱咐了人煎药，刚停下来歇歇，一碗热茶便送了上来，凌氏顺着那小巧的指头网上一看，就瞧见小环乖顺的笑脸。
凌氏垂下眼皮，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冷声问了一句：“咦？红翠没跟来？”
小环笑道：“红翠跟翠儿在房里照顾老爷呢，我看着人手够了，怕没人伺候夫人便跟出来了，夫人喝杯热茶吧。”
“看看握着娘叫调教出来的好丫头，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凌氏挖苦着说了一句，眼睛却是瞟了一眼小环，但见她笑的甜美，便扯出一个笑容接了茶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小厨房里升腾起淡淡的草药的苦涩，凌氏抬眼往后瞧了一眼，但见熬药的小丫头捏了扇子止不住的扇风，那漆黑的药罐子上蒸腾起大片的白雾，药已经熬制的差不多了。
凌氏将见底儿的茶碗交给小环，而后捏出帕子来低头轻轻擦了擦嘴，眼睛却是偷偷瞄着那滚烫的瓦罐，而后又瞟了一眼身后的小环。
“去，把药端过来。”凌氏伸了伸指头，小环便放下手里的茶碗，低头去小丫鬟那里接过药罐子，回到凌氏的身边，凌氏打开盖子伸头往里瞧了一眼，乌黑的药汁一看就苦涩的厉害。
凌氏抬眼看了眼四周，那熬药的小丫鬟已经撤了炉子忙去了，后厨房只剩下了他们俩人。
“小环，你去拿点冰糖来，这药闻着就苦。”
小环一愣，道：“老爷吃不惯甜的。”
凌氏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这么苦你叫老爷怎么喝？快去拿！”
小环终是点了点头，出了小厨房往后厨里走。小厨房平日里不过是给老太太做素斋顺便熬药的地方，冰糖这些东西还是在后厨才能拿的到。
见人走了，凌氏冷冷的挑起眉毛，露出一丝冷笑，而后迅速从怀里捏出小包，打开来露出一片雪白的粉末，她急忙掀开盖子，捏了一点洒进药罐子里，而后匆匆的收好东西，一边往四面瞧着，一边抱起药罐子轻轻的晃了晃，直到药粉全部化开，这才阁下来，站在一边。
不一会儿小环取了东西回来，凌氏指挥着小环将冰糖放进去，而后才亲自端着，急匆匆的回了房间。
向录严喝了药，的确是不在咳嗽了，向雪诗又陪了一会儿，向录严便让她回去温习功课去了，毕竟生病休了好几天，后来又去了姥爷家，又耽误了很多的时间。
“那我就回去温书了爹爹。”向雪诗有些不放心的抬头看着一眼。
凌氏笑吟吟的坐在床边，转身往小环身上看去，小环知道凌氏想说什么，她眼珠子一眨，直接敢在凌氏之前将话先说了出来。
“红翠！”她看向身后瑟缩在墙角的小丫头喊道：“夫人让你送送小姐！”
凌氏眉头一拧，狠狠的瞪了一眼小环，小环装作没看见，只是回头瞧着红翠，红翠一边看看凌氏，一边看看小环，床上的向录严直接挥了挥手：“去送送吧。”
凌氏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小环给红翠使了个眼色，红翠红着眼点了点头，带着向雪诗离开了。
伺候着向录严睡下了，凌氏才回了自己的住处，今晚是红翠守夜，小环在外屋铺好了床铺就跟着翠儿告退了，等人都走了，凌氏才气哼哼的捏着红翠的而过将人提进内屋，一甩手扔在地上。
“你怎么回事？叫你好生伺候，你倒好，干什么都瞧不见你人影，倒是小环和翠儿都比你麻利！”
凌氏压低了声音，她不敢太大声说话，以免外面的人听到了。
红翠捂着摔疼的地方，眼圈儿一红，呐呐道：“不是奴婢不想跟着夫人，只是次次都被人挡着……”
“挡着你就这么任人挡着啊？推开了自己出来不会么？难道要我天天点着你的名伺候我啊？”
“可……可是小环她……”
“行了！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还不如把你送回去，说不定陪着小姑子嫁了人，还能派上点用场！”
红翠一听，眼泪立刻就掉了出来，自古陪嫁丫头，十之**都是要伺候姑爷的，好一点的给个姨太太的名分，不好的也就是一个玩物，正主，终归还是主人的。
“奴婢不敢了，夫人，夫人，奴婢不敢了！”红翠哭着爬到凌氏的身边，伸手死死抱住凌氏的小腿，哭的愈发的胸猛了。
凌氏厌恶的皱了皱眉毛，抬脚将她踹到一边，恶声恶气道：“别哭了，让人听见我立刻就把你送回去！”
红翠摔在地上，本还在挣扎着欲起来，听到凌氏这么说，连忙收住了哭声，赶紧爬起来就磕头：“不敢了，夫人别送奴婢会去……”
凌氏越看越觉得心烦，她瞪了一眼红翠，而后冲她勾了勾手指。
红翠一边哽咽，一百年将耳朵凑了过去，袖子胡乱的在脸上摸了一把。
“那东西，记得天天在老爷的药里放。”
红翠连忙点了点头，凌氏得意一笑，伸手摸了摸面颊，而后看了眼小柜上的镜子，红翠顺着视线看去，而后连忙将镜子取了过来，交给凌氏，
烛光下，凌氏满意的看着镜子里尖细的下巴还有美丽的眉眼，心中不禁愈发的得意。
“你说我老么？”
红翠一怔，连忙道：“不老，夫人看起来就像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
凌氏笑看了她一眼，忽而伸手摸了摸她红肿的眼泡，温柔道：“看看你的眼睛，都哭肿了，块，打点热水孵一孵。”
“谢……谢夫人关心。”
“你要是不惹我生气，我又怎么会责怪你，好了，莫哭了，快去洗把脸，伺候我休息吧！”
红翠连忙点头，匆匆的洗了脸，胆战心惊的在一边伺候。
而凌氏真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一直笑吟吟的看着她，而后攥紧被窝里，笑吟吟的睡了。
红翠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她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小布包，那东西还在，只是以后会每日少一点，直到用光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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