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裕立了战功,朱温继续重用他,将他和庞师古调到徐州打时溥。而朱瑾一贯是个助人为乐的人,对于朱瑄、时溥的求助,他从来不会推诿。于是在时溥即将遭到朱友裕的攻击之时,朱瑾自兖州又来救火了。朱温也深知朱瑾的习性,预先留给霍存的二千人机动部队,就在这时候也奔赴徐州。石佛山下一场恶战,见《旧五代史》:景福二年春(893年),太祖亲至曹州,留骑军数千,令存将之,且曰:“有急则倍道兼行以赴之。”俄闻朱瑾领兵二万入援彭门,存乃领骑军驰赴之,与徐、兖之众合战于石佛山下,大败之,存亦中流矢而卒,时人称其忠勇。
在连损几员大将之后,又在攻打徐州的关键时刻,霍存死于流箭,朱温的心情可想而知。可他没想到霍存之死会对这次进兵徐州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具体来说是对友裕的影响。见《资治通鉴》:朱友裕围彭州,时溥数出兵,友裕闭壁不战。朱瑾宵遁,友裕不追,都虞候朱友恭以书谮友裕于全忠,全忠怒,驿书下都指挥使庞师古,使代之将,且按其事。书误达于友裕,友裕大惧,以二千骑逃入山中,潜诣砀山,匿于伯父全昱之所。全忠夫人张氏闻之,使友裕单骑诣汴州见全忠,泣涕拜伏于庭;全忠命左右抑,将斩之,夫人趋就抱之,泣曰:“汝舍兵众,束身归罪,无异志明矣。”全忠悟而舍之,使权知许州。
本书中霍存追杀了朱瑾的队伍,又返回头来追时溥的残兵,却在这时出了意外死于非命。那时候朱友裕有什么表现呢?史料中并没有明确说明。他没有参与追朱瑾,应该是认为此战主要目的不是朱瑾,要集中力量对付时溥。当霍存一马当先追时溥,友裕也许跟着,也许看着。诸多史料上都没有记载朱友裕在霍存命丧徐州城外后为何迟迟不再攻城,也没有明确的朱友恭“谮”朱友裕的内容,但是这个小报告却造成了一个严重后果:朱温勃然大怒,临阵换将并要拘拿朱友裕。
表面看,引发这次事件的是朱友恭的谮告,但斯醇想朱温不是个简单的人,按照他的想法,这次已经下定决心要拿下徐州,霍存又意外死亡,那么作为他非常信任的义子,现在手掌十万兵权的将领朱友裕,应该义无反顾地攻打徐州城,不负重望拿着时溥的人头来见他才是。但是事情的变化出乎他的想法。友裕按兵不动,就连时溥去攻击他,他也“闭壁不战”。朱温疑窦顿生。按理说,这时朱温如果强下军令命友裕速战也不是不可以,但处于友裕手中的十万大军让他骨子里的阴沉多疑又开始泛滥。在那样一个杀戮纷乱的时代,部下闹兵变取主帅而代之的事情比比皆是。即便如亲父子又如何?那河东李克用李存孝父子不是样子吗?那时的朱温想必已是心里泛出了阵阵恶寒。所以,在朱友恭的小报告到达之前,朱温应该就已经心生怀疑,并将这种怀疑付诸实际行动。这时谢彦章登场了。
谢彦章在这次正式登场前,前面已通过葛从周对他描写了一番。那本是个无心之笔,只是想将这个主要事迹大部分都在后梁建立后的人物带入。没想到自此后的内容还多用到他。见《旧五代史》:谢彦章,许州人。幼事从周为养父,从周怜其敏慧,教以兵法,常以千钱于大盘中,布其行阵偏伍之状,示以出没进退之节,彦章尽得其诀。及壮,事太祖为骑将。末帝嗣位,用为两京马军都军使,累与晋军接战有功,寻领河阳节度使。及从周卒,临丧行服,躬预葬事,时人义之。彦章后为许州节度使、检校太傅。贞明四年冬,滑州节度使贺瑰为北面招讨使,彦章为排阵使,同领大军,驻于行台寨,与晋人对垒。彦章时领骑军与之挑战,晋人或望我军行阵整肃,则相谓曰:“必两京太傅在此也。”不敢以名呼,其为敌人所惮如此。
谢彦章有仁义,做事讲究,善于排兵布阵,是一员儒将。梁晋战争期间,其个人魅力到了什么程度呢?连敌人看到兵阵的整肃,就知道是“两京太傅”来了,都不敢直呼其名。
这时的谢彦章很年轻,朱温对他的信任是基于葛从周和葛从周讲述的他小时候故事的影响,以及他与友裕同为人义子一起长大,必有可利用之处。那么朱温不担心他与友裕串通吗?应该不会,因为朱温知道谢彦章与葛从周之间的情义,与河东李氏义父子,甚至与他和友裕之间,都大为不同。他不会背叛葛从周,也就不会轻易背叛自己。而且朱温事先经过了感情拉拢,既调谢彦章到身边来工作,又认下了他这个大侄子。
谢彦章从徐州大营回来带来的信息是,朱友裕的情绪和话语很反常,至于为什么反常,已经备受刺激有了战争恐惧症朱友裕抑郁、焦虑、害怕、无助,自暴自弃欲言又止。这时朱友恭的信恰到好处的来了。朱温先是听了谢彦章的汇报,此刻又见了朱友恭的信,朱友恭那时是军中都虞侯,管军中执法的官职,堪当人证,总起来说朱温的缺点很多,虽阴沉但更暴燥,其实对这些情况并没有经过太多分析,只是直觉觉得朱友裕做下了一件大错事,他不能继续为将了,他再掌着十万兵马对自己是个大威胁。
朱友裕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应该看到,朱友裕那时年纪也不大,先前立了功便一腔热情地领着重兵到了徐州。石佛山一战,身为统帅的朱友裕与霍存发生了争执,当时情况紧急,忠勇的霍存可能没想那么多,但对朱友裕就不同了。毕竟年轻,当此大任,老将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可能搁谁谁也不舒服,即便这老将与自己很熟,以前帮过自己,此刻也不能不允许朱友裕对霍存有些看法。朱友裕刹那间对霍存的反感陡然而生,再打时溥时看着霍存奋勇追敌的背影便不由地有些消极怠工。然而事情就是这样,有时你很不以一个人为意,甚至时常觉得他很烦,对他说过些过激的话,也许是在一次争吵之后他负气出走,可是这个人再也没能回来,你会觉得万分愧疚难过,会想我当初不那样对他就好了,他就不会死。朱友裕是个实诚孩子,史载他以宽厚待人得士卒之心,但是再宽厚的人也难免心思狭隘一回,况且在这件事上算不算得上狭隘还有待商榷。但是此事却给他造成了心理创伤,以至于自己难以平复,身为主帅却临阵厌倦,手握重兵却闭门不战。只是他的战争恐惧症不被他人所知,他的父亲正在满心猜疑,他的朋友正在悄然刺探,他的兄弟正在谗言谮告。
朱友裕最后在张夫人的帮助下渡过难关,相关各种史料对此都有记载。但有一样,就是这件事中的朱友恭最后是怎样的,没见记载。所以斯醇觉得张夫人解救朱友裕的同时,应该还有发挥余地,故安排了张夫人调友恭回家对质的情节。史载朱友恭“性颖利,善体太祖意”,应该是很聪明灵活,能说会道,喜欢讨好的那种孩子。他的这种特性在回家后对张惠的态度上也有所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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