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不顾一切地冲过了女鬼的胯下,那两条巨人般的双腿并没有收拢把自己夹死,那女鬼的双手也没有抓住自己。()
就像一只小青蛙从大象的腿间逃过,安然与女鬼的舌头擦肩而过,他应该庆幸自己这只小青蛙没有被这只庞大的女鬼踩死,也没有被她像大象鼻子一样的长舌头给卷进大嘴巴里。
可是,安然哪有功夫庆幸自己短暂的逃跑成功,那巨大的威胁就在身后,安然死命地朝前狂奔。
虽然他知道,无论自己奔跑得有多快,那女鬼只要俯下身子,就能把自己抓在掌心。
但是此刻,除了狂奔他也想不出别的逃命的办法。
正不要命地狂跑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安然的耳畔响起:“安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送你回家!”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安然感觉到身后的那个巨大的威胁消失了,仿佛这声音是一把利剑,斩跑了那巨大的涨鬼!
像急刹车一般,安然刹住疾驰的脚步,停了下来,寻找那声音的来源。
安然看见,一个身影从自己的身后飘了过来,飘到自己的跟前。()
子欣的妈妈带着安然熟悉的慈祥的笑容出现在安然的眼前,她还如生前一样美丽大方,一样慈祥可亲。
尽管子欣的妈妈笑得那么亲切自然,可是,安然知道,这是一个已死之人,这个人的躯体就埋在离这儿不远的大山上。
安然看着这个死去的未来岳母,站在那儿僵住了,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礼貌地喊:“伯母,真高兴又看见你了。”
现在看到未来岳母是该庆幸还是该继续紧张害怕呢?
如果是以前,安然一定会亲切地夸奖未来岳母的打扮:“伯母,您今天穿的这身衣服真好看,颜色真适合您。♀”
现在看到未来岳母穿一身寿终正寝的寿衣站在自己面前,那黑色的寿衣衣袖很长,已经盖到了手背上,袖边绣着红色的黄色的花纹,领口也绣着黑色的红色的花纹,平静的胸口毫无呼吸的起伏。
安然是否要如以前一样夸赞一声:“伯母,你这身寿衣真漂亮!”或者夸赞一声:“伯母,你和没死的时候一样漂亮!”
呆呆的安然看着这个已经死亡的岳母现在像活人一样站在自己面前,不知如何是好。()他站也不是,跑也不是。额头的虚汗又冒出密密麻麻的一层。
看着怔住的安然,子欣的妈妈笑了,那笑容里有生前的亲切,更有鬼魂的诡异。
她笑着说:“安然,别怕,我送你回家!”
我能不怕吗?安然的双腿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跑得太快的原因,还是因为现在看到子欣妈妈害怕的原因,反正双腿在无声地但却剧烈地发抖。
未来岳母再次发话:“来吧!安然,把你的衣服递给我,我送你回家!”
安然颤抖着手把一直拿在手上的脱下来的外套递给岳母,岳母接过安然手中的外套,触碰到了那串紫檀木的佛珠,那惨白的手像触电一般抖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岳母用另外一只手握了握这只触碰到安然的手,让自己的手停止了抖动,脸上的紧张也一扫而过,恢复到刚才的表情。
她把安然的衣服拿在手上,对着安然说:“来吧,孩子,跟我来!”
跟,还是不跟?
跟,这也是个鬼。()《》
不跟,万一刚才那吐着舌头的涨鬼再来怎么办?
算了,还是跟着这个鬼好些,好歹她是子欣的妈妈,应该不会拿我怎么样吧!
安然的脑袋里飞速地权衡了一遍,挪动了脚步,不远不近地跟着子欣妈妈黑色的背影。
那背影走得很慢,脚步摩挲。
安然跟得更慢,一步一停。
走到一口大井边,那背影停了下来。
井边有一棵大树,黑黑的树影倒影在同样黑的井水里。
岳母走到井边的大树旁,把安然的衣服挂在树杈上,转过头来,忧郁的脸看着安然,说:“安然,渴了吗?喝口水吧!”
安然瞥了一眼那深幽的井水,黑色的水里模模糊糊有大树的影子,也有自己的影子,但就站在大树旁边的岳母的影子却没有,井底的大树影子旁,并没有岳母的黑色身影。()
安然心中再次一惊,也不敢回答,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喝水。
岳母没有取下挂在大树上的衣服,再次朝前走去。
安然也不敢伸手去取那挂在树上的衣服,再次跟在岳母的背后不紧不慢的挪着脚步。
走着走着,安然突然觉的头昏眼花起来,他已经看不清楚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更看不清楚自己要走到哪里去,四周一片漆黑,除了漆黑,还是漆黑。
他盲目地跟着眼前的那个黑影在这黑暗的夜里不停地挪动着脚步,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
只觉的自己的眼前越来越黑,双脚越来越沉。
就在安然几乎无力再迈动一步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地听到一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声鸡叫声。
随着那声遥远的鸡叫,眼前一直若有若无的岳母的黑色身影刹那间消失了。安然重重地倒了下去……
不知道自己在地上睡了多久,直到刺眼的阳光照到了自己的身上,安然终于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堆荆棘丛中,荆棘丛的前面是一个很悬的山间斜坡,如果走得不好,会直接从斜坡上掉下去,掉到那些茂密的看不见底的树丛中,不被摔死也要被刺扎得半死。
幸好自己在离着斜坡几步之遥的地方倒了下来,不然,这小命恐怕就要难保了。
安然趔趔趄趄地站起来,他看到自己身上的衬衫已经被山间的刺划破了,划得一条条,一缕缕,那风一吹就可以到处扇的衬衫碎片不亚于城市里的疯子的装备。
安然想起了自己的外套。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荆棘丛,把挡在自己周围的一根根长着刺的树枝小心翼翼地刨开,终于走到了山间的小路上。
安然看见自己的衣服就挂在小路边的一口水井旁,难道自己走了一个晚上,就在这大树不远的刺儿堆里打转?
安然脱掉自己身上那件已经破烂不堪的衬衫,扔到了树丛里。然后,用井水洗了把脸。透过清澈的井水,安然看见自己的脸上被刺划出了好几条红色的血印,已经结了疤。
洗完脸,把外套套在自己光碌碌的身上,安然迅速地沿着小路逃离了这个让自己一一夜惊恐的地方。
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山下走,安然看到了那两座小山坡,昨晚,那女鬼就一脚跨一座山横在路上。安然飞跑地跑过这两座小山坡,仿佛那女鬼的魂还留在这山上,一不小心怕她追了来。
跑过那两座小山,安然来到了昨晚自己穿过的寨子上。寨子里的篮球场上,一群小青年在打篮球。
安然走过去问路:“打扰一下,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那群小青年停止了打球,奇怪地打量着这个裤脚稀烂,只穿着外套,脸上被划了好几条红印子的陌生人,问:“你从哪儿来,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我跟着一个长辫子女鬼来的!”安然没好气地回答这群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小青年。
“年轻人,你过来!”一个老者在安然身后喊。
安然回过头,一个老头儿站在篮球场外面的一座木房子前,招手让自己去他家。
安然疑惑地走了过去。
老头儿搬了凳子让安然在他家坪场坐了下来,递给安然一杯水。
“你说你被一个长辫子女鬼带到这儿来的?”老头问。
“怎么了?”安然反问。
“那女鬼长什么样?”老头又问。
“你问这干什么?”安然以为老头想要好奇地打听一番。
“是不是长长的粗辫子,穿着月白色的衣服?”老头说。
安然惊愕了:“你怎么知道?”
“对不起啊!惊到你了!”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那是小女。小女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但还是阴魂不散。当年,她要跟一个外地打工仔结婚,我不准,把她关在家里,没想到她居然一时想不通,在家里上吊了。这么多年,村子里晚上只要有年轻的陌生人过路,她都要出来吓人家。我知道她冤魂不散啊!她好久都没现身吓人了,我呆会儿就去给她烧点纸钱,免得她缠着你。对不住你了。”
安然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放心吧!”老头说,“我每次和她一说,她就会安分的。你要去哪儿,怎么走到我们这儿来了?”
“我想要去江城寨,不想迷路了。”安然回答。
“那你在我家吃点饭,呆会儿我让我儿子送你去。”老头儿说。
“不了,不了,我想要马上去。”
“那让我儿子送你吧!”老头说完,对着屋里喊了一声,一个三十多岁的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了出来。
“伢仔,”老人用土话说,“送这个人去江城寨!”
那男人点了点头,示意安然跟他走,便带着安然离开了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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