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医院病房,医生给婆婆开了出院证明,安然拿着医生的出院证明到住院部结算,然后回到了妈妈身边。()
“妈妈,我们可以出院了!”安然说。
“总算可以出院了,”婆婆说,“这医院条件再好也没有家好。”
“那我们回家吧!”安然说。
“安然,你陪我回家拿我的东西,拿完了马上送我回老家,好吗?”婆婆说。
“你不和我们一起住了吗?妈妈!”安然问。
“不了,子欣的事我不想再担心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实在斗不过,那是子欣的命,你可别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婆婆说。
留不住妈妈,安然只好由着她。
载着妈妈,安然把车开到了小区自己家的楼下。
婆婆和安然一起进了五天没回的家门。
家里安静极了,没有一点声音。安然房间破碎的玻璃已经拿掉,装上了一块新的铝合金玻璃。
出事当晚,房间的地上飘满了雨丝,所有的符纸都被吹落在地上,现在,安然已经把那些符纸打扫扔掉了。
婆婆看到安然房间里一张符纸也没有了,问安然:“安然,我给你们求的那些符呢?”
“我打扫完扔掉了!”
“孩子,这可是平安符啊!你怎么能乱扔呢?”婆婆责备儿子。()
“可是,这符有什么用呢?”
“那上次我给你求的护身符还在吗?”
“我房子的箱子里。”
“赶快拿出来!”
看着妈妈紧张兮兮的样子,安然只好走进自己的房间,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那枚平安符,那可是若磐被大树卷走那一晚妈妈求来的平安符。
妈妈从安然手中接过平安符,把它重新戴到儿子的脖子上,郑重地说:“除了洗澡时,其余时间都必须戴好它,洗澡时也要戴到卧室里去!”
“妈,你别这样疑神疑鬼的。”安然说。
“可不是我疑神疑鬼。”妈妈瞥了一眼客厅的镜子,说,“那晚,在客厅的镜子里,我可是撞了邪了。你还是要小心一点才好!”
婆婆给安然戴好了护身符,便走进主卧室去收拾自己的衣物,很快,她就提了一个箱子出来了。♀
婆婆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串佛珠,那佛珠一看就是很好的紫檀木做的,虽然是深咖啡色,却闪着亮光。
婆婆把那串佛珠套在安然的手腕上,说:“这串佛珠是你爸爸生前戴在身上辟邪的,一直到你爸爸过世,他把这佛珠交给了我,说等你结婚以后再给你。可是,现在我得先送给你,希望它可以保佑你平安,你记住,不要把它摘下来,就是在洗澡的时候,也不要摘下来。()”
“放心吧!妈妈,我记住了!”
没有在家里停留多久,安然又发动了车子,径直把妈妈送回了老家。
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可以看到老家公路不远处那几棵古老的巨大的银杏树,树上的叶子已经金黄,许多被风吹落的银杏叶像蝴蝶一样飘落下来,在地上堆满了金黄的一片。
在寨子里的坪场上停了车,和寨子里的人亲切地一路打着招呼,安然和妈妈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安然家的老屋是一个漂亮的吊脚楼,进院子有一个楼门,楼门上雕刻着精致的木雕。
进了楼门,就是安然家的木房子了。房子漆着黄亮的桐油,大门上一边刻着秦叔宝的像,另一边刻着尉迟恭的像。大门的门楣上挂着一个八卦镜,镜子那暗哑的颜色和落满的灰尘向人们展示了这镜子已经挂了很多年。
进了屋,婆婆没有马上把自己的行李放回房间,而是直接在堂屋的神龛下拿出了香烛纸钱,点燃了香,插到神龛上的烛台里,然后,又插了两根在堂屋的大门上。
插好了香,又在烛台里点燃了蜡烛,整个神龛明亮起来,那神龛上的“天地君亲师”五个黑笔大字格外显眼。而爸爸的遗像就挂在神龛旁的墙上,漆黑但却有神的眼睛盯着看着他的每一个人。
“安然,来,到祖宗面前跪下!”婆婆把安然拉到神龛前,说。
安然跪了下来。婆婆也跪了下来。
婆婆手拿一注香,对着神龛说:“祖宗在上,请保佑安然平安,避过不祥阴人的打扰。()请祖宗保佑!”
说完,婆婆对着神龛磕了三个头,让安然也磕了三个头。
给祖宗磕完了头,妈妈硬拉着安然要在家里吃一顿饭。
婆婆做好了饭菜,让安然先端一碗到神龛前的桌子上,把筷子插在碗中,然后才准儿子动筷子吃饭。
吃过饭,婆婆把挂在堂屋大门上的八卦镜取了下来。
“妈,你取它干什么?都挂了那么多年!”
婆婆把八卦镜递给安然,说:“挂在你城里的房子的大门上。”
之后,婆婆又从房里拿出一串五帝钱,对安然说:“把这串五帝钱压在你的枕头下面。”
“妈,你不用这样全副武装!”安然说。
“我可只养你这么一个儿子!”婆婆说,“今天回家,你就不用和子欣睡到客房里了,你回你自己的卧室去。”
“可是,妈妈,现在子欣哪敢一个人睡?”
“那你就让她和你一起睡到你的卧室去。告诉她睡觉的时候不可以用手捂住你的肩膀!”
“为什么?”
“你的双肩有两把火,头顶还有一把火,这三把火越旺,你的阳气就越足,那些邪气就不敢侵犯你,如果子欣把手捂在你肩上,灭了你一把火,那可就危险了……”
“妈,你别说了!”安然打断妈妈的话,“你别紧张的好像我就要遭遇不测一般!”
“呸,呸!你说什么呢!”婆婆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好了,好了!我回城了!”安然告别了絮絮叨叨的妈妈,转身离开。()
走了很远,妈妈还站在吊脚楼的楼门上对着自己喊话:“一回家就把那八卦镜给我挂上!”
“知道了!”
车子还没发动,安然就先给子欣打电话,还是无法接通。这已经是今天他第三次给子欣打电话了,却都是无法接通。
安然心急火燎地把车开回了家,子欣会不会先回家了呢?可能她手机没电了就回家拿充电器吧!
可是,子欣却并不在家,手机也依旧无法接通。
安然从抽屉里找来了纸笔,写了一张留言条:“子欣,如果回来,就给我打电话!安然。”
然后,安然把这张留言条贴在了大门上,只要子欣进门后就可以看见。
贴好那张留言条,安然想起妈妈要他把八卦镜挂在大门上,便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了那面古旧的镜子,拿来了板凳,在大门上钉了一颗水泥钉,把那面镜子挂在了门楣上。
做好这一切,安然又开车去了医院,询问医生下午子欣有没有来过,医生说没有。
眼看着已经下午四点钟了,如果这时爬到山上的庙里去找子欣,说不定就会黑到路上。()
安然拨通了若磐的电话。
“若磐,你陪我去找找子欣,好吗?”
“子欣怎么了?”电话那头问。
“她在青龙寺里呆了几天了,可是,今天一早我就打不通她的电话,你陪我去庙里看看,我怕我没爬到山顶天就会黑。”
“那好吧!”
“那我开车来接你。”
“为了节约时间,我们还是选个地方碰头。”
“那就汽车东站门口。”
在等待若磐的时间里,安然几乎拨通了每一个子欣经常来往的朋友的电话,他们都说没有看到子欣,还不断地询问安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安然不断地说:“没事,只是暂时打不通她的电话。”
安然也不断地安慰自己说:“没事,我只是暂时打不通她的电话。”
很快,若磐就来到了汽车东站门口,他还带来了一个大电筒。
背对着就要落山的太阳,安然和若磐开始朝山顶爬去。
果然不出安然所料,刚刚绕过那两座小山坡,还没开始爬那座高山,天就黑了。
若磐打亮了手电筒。电筒的光耀眼地照在笔直朝上的山路上。两个人的影子在电筒光的投射下,拉得又长又高,就像两个巨人,那影子的头已经到了松树顶,肩膀比一棵松树还宽,双手随便一甩就甩到了大树干上。
不敢盯自己邪魅的影子,也不敢朝路两旁漆黑的树丛张望,两个人顺着电筒的光,只顾埋头往上爬,静寂的山路上,只听见彼此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地响,那有节奏的脚步声好像一个人在不断地说:“踢他,踢他……”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看到了庙里的灯光,两个人同时舒了一口气:总算从黑暗走到了光明!
可是,庙里并没有子欣,那和尚说:“她一大早就离开了,她昨晚差点烧了我的庙,要不是我也没睡死,我这小庙就要被她烧光了。”
“怎么会这样呢?”安然问。
“因果循环,福祸相依,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我这里,如果她听了我的劝告,就会去找她家里的阴人保佑。世事无常,是留是走,全凭心念!”和尚说完,走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怎么办?”若磐问。
“下山,再找!”安然说。
借着电筒的光,两个人又下了山,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城市闪烁的霓虹近在眼前。
下到东站,安然先给医院打了电话,确定子欣没有去过医院,然后再回家找了一遍,还是没有看见子欣的身影,那张留言条还原封不动地贴在门上。
“子欣会去哪儿呢?”若磐问,“会不会去朋友那儿了?”
“应该不会。”安然说。
“那和尚说她可能会找阴人保佑,她会不会回自己家了!”若磐说。
“那,我们去看看!”
“自从子欣的爸爸妈妈意外离世以后,子欣这大半年都住在自己这里,她会一个人跑回河畔的家吗?”安然想。
半夜十二点多钟,安然的车子驶进了子欣家的那条河畔的小巷子,巷子里的人家都睡着了,个别人家里的路灯还亮着,照得整条巷子昏暗而幽深。
子欣家的大门紧闭着,院子里也漆黑一片,屋子里也没有一丝灯光。
安然并没有子欣家大门的钥匙,他就使劲地拍着门喊:“子欣!子欣!”
安然的敲门声和喊叫声在这寂静的半夜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嘎”的一声,有门打开的声音,安然心中一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安然身后响起:“别敲了,半夜喊鬼吗?这家人已经死了大半年了!屋里早没人了!”
安然回过头,看见一个老头子披着衣服站在自己身后,冷不丁吓了一跳。
安然定了定神,问:“你怎么知道屋里没人?”
老人说:“我就在这屋对面住着,白天摆了一天的棋摊在家里和人家赌棋,这家有没有人我会不知道?”
“你确定这家的女儿白天没有回来过?”
“没有!我骗你干什么!这家人连鬼影都没有!”老人说,“不过,这深更半夜的,你再敲一阵,说不定可以把鬼给敲来!”
说完,那老头走到对面自己的家里,“嘭”地关上了门。
安然绝望地在子欣家的大门口蹲了下来,像是问若磐,又像是问自己,更像是问空气:“她去哪儿了?”
若磐没有回答,也陪着他一起蹲了下来。
蹲了不久,摆夜宵已经收摊的人踩着孤独的三轮车从巷子一头冒出来,古怪地盯了盯门口的两个人,拐进巷子深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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