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死的,再待在这里会死的!如影随形的恐惧犹如一只大手死死的攥住了少年幼小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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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完全不能沾湿衣服的如丝般细雨下下,他身体却冰冷得在瑟瑟的发抖。就连脚下那尚未雨水而变得光滑的青石板都像是在嘲笑他的懦弱。
“逃吧,逃到我找不到的地方,说不定我可以饶你一命!”
脑中回想起那个让自己从小就受尽磨难的男子的声音,星择漆黑的瞳孔一阵收缩。那声音里的轻蔑让他抱在胳膊上的双手开始不自觉的收缩,怒火让他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但真正让星择清醒过来的并不是来自双臂上的疼痛而是一阵由远及近,那些正追捕着他的脚步声。
长久的训练让星择大脑还未做出反应前身体就自觉的控制着呼吸融入周围来往行人的节奏之中。
六个人,左边街道三个,右边屋顶两个,前方一个。按他们之间的距离,行走速度和方向判断应该还没发现我在这里。
那就从前方突破!
只是瞬间,星择就做出了决定,当一个行人路过他的身边时,同步着自己的呼吸和步调与那人一致,星择渐渐向前方追捕自己的人靠近。
呼吸一致,节奏一致。但是心跳……
对星择来说心跳是他现在无法避免的破绽,纵使他能强迫让自己的心跳恢复平静,但小孩子和大人的体质不同,心跳也有微妙的差距。(
富贵锦绣)如果那个人感觉够灵敏,就绝对能够发现他。
但星择别无选择。
这座城池是他第一次来。后面是田园还是死路,是宅邸还是河流,他一无所知。与其去碰运气还不如试试这边仅存的希望。
星择与那个人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紧张的他心跳也越来越快。
可恶!冷静!要冷静!
星择在心中不停的命令着自己,那心跳也终于稳定在了一个比平时快一丝的频率上。但这一丝的变化也足够引起追捕他的男人的注意。
他转过身,向星择的方向看来。
该死!
知道这一战无法避免的星择停下脚步,右手迅速按到腰间的匕首上。他打算在男人发现他之前先发难。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玄铁所制的匕首之上,星择竟然感觉到一丝温暖。这正好让他僵硬的五指得到缓解。
但就在他要拔出匕首时,一只更加温暖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
什么时候?
星择惊讶的看着抓住自己的小女孩,他分明记得在自己的探知中这条街上是没有小孩子的。
而更让星择惊讶的是,这个女孩居然对自己喊道:“小明,抓到你了!快快,跟我去找小红!那家伙最能躲了!”
女孩脆脆的声音瞬间就为这梅雨天添上了活力。
周围摆着摊子的小贩和行人都对他们投来了看着贪玩的小孩子般善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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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啊!”似乎是不满星择没有动作般,女孩开始从背后推着星择走动,也许是巧合,她的背影正好阻拦那追击而来的男人的视线。
星择回过神,知道这是绝佳逃走机会的他顺着女孩指引的方向小跑了起来。两个像是在玩捉迷藏的小孩子的身影转眼就消失在这危机四伏的街道之中。
“啊啊啊!”一个远离尘嚣的小山坡上,女孩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脚下青草上挂着的水滴般,直直就向后倒了下去。
又一时冲动惹麻烦了!感觉到从草叶上弹起的水珠溅落在皮肤上让人舒适的冰凉,云若舒适的眯上了眼。
但是!
她显然忘记了两人依旧牵在一起的小手。她这样往后一倒,星择也受到牵连面朝下狠狠摔倒在地。
“啊,抱歉!”身边重物落地的声音让云若醒悟到这一点,她带着歉意看星择看去。但只看了一眼,她就噗的笑了出来。
因为刚下了雨,地面的泥土难免有些松软。几根草叶合着泥土就那样挂在星择的脸上。再加上星择那张幽怨,想发怒又强忍着不发的小脸,实在是让云若忍不住了。
“好了,哈哈!抱歉啦!我又不是故意的,别那样看我,我真心道歉的哈哈!”
毫无诚意的道歉!
星择盯着云若的笑脸心中强忍着怒气,如果她不是女孩子,如果不是她救了他,他早就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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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只是瞬间,星择的怒气就因为云若的一个动作而消散。
“瞧你着小气劲!男孩子怕什么脏啊!”云若说着用手拿去了星择脸上的青草,然后小手贴在星择的脸上擦拭着那些泥水。
这动作很温柔也很温暖。
星择的目光渐渐软化下来,现在就算他想对眼前女孩产生防备之心,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做不到了。
“好了!”帮星择弄干净之后云若收回了手,两人并肩坐在了这片草地上,很安静。
本来救星择的时候,云若还以为这是一个被当成什么杀手之类的工具培训,然后逃跑出来的孩子。但是刚刚触碰到他那柄玄铁匕首,她就知道自己实在想太多了。这种东西哪是一般人家能用得起的!
哎!这麻烦要不要带回家呢?云若想着。虽然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不算乐观,但捡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回去还是有人会帮忙收拾的。毕竟好人做到底嘛!
云若在心底默默的就做了决定。嗯,她是好人,绝对不是什么正太控!
不过就在云若想说什么的时候,星择先出了声。
“为什么会是我呢?明明还有那么多人可以选择,为什么这种事偏偏落到了我的头上?”
星择喃喃说着,从记事开始就压抑在心中的事情终于找到了一个倾述的人。
得,要当心理咨询师了!
听着星择的话,云若轻笑了一下,伸出小手覆在了星择放在地上的冰冷的手背上。(
吉林小说网)原本分开的手再次连在了一起。
星择吃惊的看着她,云若对他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捏了捏星择的手。
很多时候简单的动作比言语来得要有效得多。
被人理解,被人鼓励,被人……救赎!
星择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向无边的远方。
“那个人从我记事开始就一直在我的身边。教我走路,教我识字,教我武功,教我、杀人。”
云若吃惊看着星择,这孩子才不过六七岁?就算有些世家为了培养继承人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教杀人吧?
并不知道身边女孩的想法,只是想找个人倾诉的星择继续说了下去。
“他叫我杀的第一个人是从小就照顾我的贴身丫鬟。我不想杀她,但她在求我杀她。因为如果她不死,她的家人就会死。可我还是不想杀她,因为她的家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照顾我,对我好的人只有她啊!所以我就拖着,一直不作回答。”
“可是第二天……”
星择说着,手中握起了拳头,语气却相反的越来越冰冷淡漠。
“我看到她光着身子被人压在身下,她在哭,她的表情很痛苦。我不懂那是什么,但是我看得出她很难受。我开始有了动摇,但还是不想杀她。(
思美人)直到有一天,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恨。她在恨我,恨我为什么不早点杀了她。”
“然后我杀了她,也杀了那三个一直和她关在一个房间里的男人。”
云若从星择的话中听出了那个丫鬟遭到了什么样的对待,那是作为女人最惨痛的刑罚。但她无法去指责星择什么。这只是一个男孩,一个被人逼着走上绝路的孩子。
轻轻握住那紧紧收缩的拳头,云若等待着星择的继续讲述。
暂停了不知道多久后,星择才继续说道:“后来他就让我一个接一个的杀身边最亲近的人。熟悉的人都走了,周围的人都换上了陌生的面孔,我不敢再对任何人好。他也终于停止了这种行为。”
云若心中轻叹一声,她知道这件事恐怕会成为这孩子一生的阴影。
“再后来……”
星择冷淡的声音没有任何改变,但他忽然反手握住了云若的手,不断的颤抖着,像是在害怕什么般。
“他对我的训练忽然严格起来。如果哪一个条件没达到要求,他就会杀死那些新换来的人。慢慢的,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他忽然对我说:如果他们都死了,你还达不到要求的话,你也可以去死了,反正都一样没用!”
星择说着这话时,云若的手被他捏的生疼。但她并没有反应,因为她看到此刻星择的眼中与恐惧相比更多的还是愤怒。
不过没有等星择接着说下面的故事,云若就冷冷的开口道:“难道你就这么逃了?”
她忽然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星择,目光冰冷、讽刺的嘲笑着身边的男孩。
云若的反应是星择始料未及的,他以为她就算不安慰他,也会像刚才一样什么都不说静静的听着。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怒火点燃了理智,他生气的大吼道:“不逃还能怎么样,等死吗?”
“那他们呢?”云若清脆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冰冷,“那些已经为你死了的还有即将为你而死的人呢?”
这样简单一句话就把星择带进了黑暗的深渊。
那一张张死前的脸孔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浮现,或哭、或笑、或恨、或欣慰、或癫狂……
他忽然想为什么当初最先死的不是自己呢?但同时随着这个念头而来的还有强烈的不甘和恨意。
“我、不能死!他们托我好好照顾他们的家人”星择握紧了拳头,他想起了自己对他们的承诺。
“哦?”听到这话,云若嘴角忽然勾起玩味的笑,她一把抓着星择的领子就将他从地上揪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逃?难道不知道你逃了只会有更多人为你而死吗?还有那些承诺,逃了,你还办得到吗?”
云若的话让星择如电击般呆站在原地。他知道那个人的性格,如果自己不在了,一切与自己有关的人都会被他无情的抹除,毫无悬念。更别说现在连自保都成问题的自己了,他要怎么去完成承诺?
但是不逃他也一样完成不了承诺!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呢?星择想到那个从小教导他,比父亲还要亲近但也比魔鬼更为可怕的男人。
为什么?
星择想着记忆中关于那个男人的一切,身形忽然一震。
明白了吗?云若看着星择想到什么的表情,双目微眯。她敢肯定那个会如此培养眼前的孩子的人绝对有信心让他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会玩这一场逃亡游戏那个人绝对不是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心理。
而是为了,真正的训练他!
这种方法很残酷,成功了,他会造就一个可怕的男人,而如果失败了,这世上也就是多了一个废物而已,对那个人来说估计也不是什么值得劳心费神的大事。
不过,这种方法也确实挺有效的!
云若看到星择眼中情绪越来越内敛的同时也变得越来越明亮。她勾起了嘴角,高傲的笑道:“给你两个选择。一,现在跟我回去做我的男宠,保你衣食无忧一辈子;二,你自己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再苦再累也给我咬着牙撑下去,完成你那些见鬼的承诺!然后把那个一直逼迫着你的人狠狠打趴在地上!”
因回忆什么而散开的视线渐渐凝聚,星择似火般的目光的撞入了云若那片如海般的眸子之中。那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更为壮大了几分。
“我要回去!”男孩还小,话语间并没有太大的气势。但也许因为这是他的人生第一次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显得格外的坚定。
“哼!”云若笑了,“那就滚吧!”
她把星择重重向后一推,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转身离开。
退后了两步才站稳的星择看着她的背影这才想起了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他在她的身后高喊道。
听到来自后方的声音,云若笑了笑。但她依旧没有回头,背对着星择挥了挥手,一时兴起就用了电视里常见的桥段。
“有缘的话,还会再见的!”
有缘吗?
星择记住了这句话。
等云若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也笑着转身向自己决定方向走去。
那一年他七岁,从此心中多了一个念念不忘的身影。
这一年她六岁,没心没肺的把某人忘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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