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虽说有些年老.但中气十足.应该也是练过些功夫的.牧谣心下不由起了猜疑.
自己原本是觉得以阿锁这个身份在宫里出入会自由些.打听消息也方便些.才扮作她进的灵水宫.可沒想到这灵水宫中竟然连个老嬷嬷都身怀武功.倒让她对这个玉灵公主越发地感了兴趣.
“阿锁.这么晚了你这是打哪儿來.又要去哪儿.”说话之人果然是个年老的嬷嬷.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眼里泛出的精光更验证了她身怀武功的事实.
“阿锁见过嬷嬷.阿锁被林侧妃撵出來了.特來向嬷嬷请罪.请嬷嬷责罚.”牧谣很恭敬地向她福了福身.看这嬷嬷的气场.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曾嬷嬷了罢.
“你的声音怎么了.”
“那林侧妃喜辣.又总爱将吃不完的菜赏给我们.可您是知道的阿锁从小不吃辣.这才几天嗓子就哑成这样了.”牧谣狠命地践踏着自己的另一个形象.
不过这曾嬷嬷果然厉害许多.自己这声音模仿得也有七八分像.刚刚门口那两位都沒察觉出來有何不同.她却立马就听出來了.
她装得可怜又委屈.那曾嬷嬷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你刚刚说被撵回來了.辰王不是替她要了你和阿裳二人么.”
按说宫女的调配本应通过管事的公公.可如今习礼阁被辰王的人把守着.谁也不敢管那摊子闲事.那林侧妃就这样将人打发了回來.倒也不稀奇.只是之前竟沒有得到一丝风声.
“奴婢也不知怎么的就惹着她了.从前日她被皇后娘娘责罚后.就对奴婢百般挑剔.今夜因为替她敷药手脚重了些.就被她……”牧谣抹了抹眼泪.“就被她撵出來了.她本是要将奴婢交给辰王处置的.幸得弄音姐姐讨了情.她才作了罢.只让奴婢哪儿來滚回哪儿去.”牧谣声泪俱下.控诉着林宛烟的恶行.连袖子都被泪水打湿了半截.
曾嬷嬷凝眉看她.半响才对她说道:“嗯.既然回來了.还是当回你原來的值吧.毕竟是公主习惯了的人.那些新人毛手毛脚的.公主正发脾气呢.”而后又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小茹.先带她下去.这几日她就暂时与你同住.”
“谢嬷嬷恩典.”居然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牧谣心中窃喜.
“嗯.去吧.收拾妥当了.就赶紧去看看公主.今夜就由你当值.”
“是.”牧谣表面回答得镇定.心里却一阵激动.今晚值夜.那不是一会儿就能见着那个玉灵公主了.她赶紧跟在那位叫小茹的宫女身后.快步往住所走去.
这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小茹.似乎位份比一般宫女要高些.所住的屋子.与她在习礼阁住的条件差不多.对于下人來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把东西都搁这儿吧.”小茹边说边将置物柜腾出一半來给她.
“嗯.谢谢小茹姐.”其实她带的东西并不多.就两身衣物打了个小包袱.
“才几日不见.小嘴儿更甜了!”小茹微笑着白她一眼.看着说说笑笑与她很亲热.可眼神里却含着刻意的生份.
“呃.小茹姐.你先帮我个忙好不好.”牧谣可怜地眨巴着眼.刚刚一路走來.她总觉得暗中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决定还是将准备好的戏码都演全了.
“就你事儿多.说吧.什么忙.”
牧谣将衣袖和裤腿卷起.露出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肌肤.
“你这是被林侧妃打的.”小茹有些惊讶.之前听说这林侧妃凶狠歹毒.沒想到竟是真的.
牧谣委屈地点点头.垂眸说道:“背上还有好些.我是想请姐姐帮我擦擦药.缓缓疼.一会儿才好伺候公主.”说着她将药盒递给小茹.衣衫向上撩起.露出同样青紫的肌肤.
“这药还是弄音姐姐可怜我.才偷偷找來给我的.”见小茹看着药盒发愣.牧谣赶紧解释道.
“这林侧妃也太狠了.好端端地沒犯事.她也下这般重手.唉.我们还只当你和阿裳跟了她.是寻了个好去处.沒想到竟会是这般.”小茹一边帮她擦药.一边为她打抱不平.眼神中的生份却瞬间消失了.倒是多了许多同情.
“好姐姐.这事儿你得给我保密.要不传到林侧妃或是辰王耳朵里.只怕会责怪阿锁乱嚼舌根呢.”她将衣物整理好.向小茹乞求道.
“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讲的.倒是你一会儿值夜可得仔细些.公主这两日情绪有些烦躁.”
“啊呀.那可怎么办.阿锁心里有些怕.姐姐能不能陪着我过去.帮阿锁壮壮胆啊.”伺候公主她倒不担心.她担心的是找不到公主住哪儿.
“你平日那般大的胆子.又最会讨公主欢心.今日怎的会怕起來.”小茹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大概是这些日子挨打挨怕了吧.何况我又是被撵回來的.我……”说着又红了眼眶.
“算了算了.我陪你走一趟吧.不过我只陪你到屋外.剩下的事儿还得看你自己了.”
“嗯.我明白的.”牧谣心里有些得意也有些感叹.
人总是这样.见别人比自己过得差过得惨.心里就会生出优越感.就会以一种强者的姿态去同情别人.反之.若是得知阿锁比她们都过得好.那么她们最擅长的就是背后放放冷箭.或是落井下石.
有了小茹带路.牧谣很快便來到玉灵公主的房门前.
奇怪的是.这门口也站了两个身怀功夫的小太监.有宫女进去禀了一声.便出來将她引了进去.
屋内馨香袅袅.牧谣却嗅出这香料里添加了许多镇定安神的成分.
屋里用的都是浅粉色的轻纱.甜美清新.一个十二、三岁的美貌小姑娘坐在榻上.瞪着双大眼看她.
想必这就是玉灵公主了吧.长得和萧皇后还挺像.特别是那双杏眼.不过.大概是因为年幼的缘故.神色间沒有萧皇后那么多的算计.看起來倒有些讨人喜欢.
只是.牧谣却无端地从她眼里捕捉到一丝戒备和胆怯.但在看到她的那一刹.眼中又似乎划过一丝惊喜.
“奴婢见过公主.”
“起來吧.公主问你这几日都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回來.”说话的正是引自己进屋的宫女.想必这就是阿锁说的不离公主左右的鸢尾吧.此人同样有功夫在身.且功夫比之前见到的那几位更高些.
这让牧谣的好奇心大起.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是什么原因要在她寝宫里安排下这么些会功夫的太监宫女.难道是担心有人将她劫了去.可皇宫大内本就戒备森严.这究竟是在防谁呢.还有.听这问话.敢情阿锁离开这里.都不用给公主打招呼的吗.
“回公主的话.前几日.辰王殿下的侧妃进了宫.因为一时缺少人手.就将奴婢调配了去.可林侧妃嫌奴婢粗笨.用着不惯.便又将奴婢遣了回來.能回到公主身边.是奴婢之幸.”
“公主说.回來就好.”鸢尾转述着公主的意思.声音平静却有些傲慢.“你先下去准备好浴汤.伺候公主沐浴.”
“是.”牧谣恭敬地退了出來.
一贯都是被人伺候.这会儿要伺候人.牧谣不但不恼.反倒觉得新鲜.她凭着感觉找到浴房.再照着霜儿她们平日里那样.将水备好.见浴桶旁备有新鲜的花瓣.便随意抓了几把扔进桶里.
试了试手温.觉得热度刚好.便去请了公主沐浴.
牧谣守在浴房外.将备好的衣物端在手里.听着里面水声滴滴答答响起.心里却暗骂那个鸢尾变态.连沐浴都要跟着.真不知那个玉灵公主心里是何感受.
心里正同情着那个公主呢.浴房的门却突然被踹开了.只见鸢尾用一件细花袍子将公主包裹着抱了出來.飞快地往寝屋里跑去.
边跑.嘴里边大声喊道:“快.传御医.”.而后又凶狠地扔下一句:“你跟我进來.”
叫谁进去.是自己吗.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牧谣不明所以.有些犯晕.但看了看前后左右.除了她也沒别人.那就是在叫自己了.
她垂着脑袋跟进了屋.边走边想.这公主究竟是怎么了.请御医就说明她生病或是出事了.可刚刚不还好好地吗.想到鸢尾最后看她那一眼.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消片刻功夫.曾嬷嬷.御医.还有灵水宫的几位大宫女都一起來了.
御医正忙着诊脉.曾嬷嬷黑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话虽然是冲着大伙儿问的.可眼睛却瞪着牧谣.
鸢尾冷眉一扬.指着牧谣凶狠地道:“说.是谁派你回來害公主的.”
果然.这事是冲着自己來的.不过.这指责让牧谣有些莫名其妙.
“奴婢沒有害公主.奴婢冤枉啊.”牧谣诚惶诚恐地蹲跪在地上辩解道.
“哼.沒有.你伺候公主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公主用不得香雪兰只能用月季吗.你却偏偏在沐浴的水里放那么多香雪兰.你这不是有心害公主是什么.”鸢尾振振有词.气势逼人.
“好你个阿锁.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还不赶快招來.”曾嬷嬷眼里带着轻蔑的嘲笑.
不能用香雪兰.牧谣记得当时浴房里的确是摆了月季和香雪兰两种花.不过.香雪兰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并且数量很多.而月季只有那么几片还是蔫蔫的.换作任何不知情的人都会无意识地选择香雪兰而不是月季.
可事情坏就坏在阿锁是知情的.不知情的是自己.那么很明显这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想到曾嬷嬷刚刚看她的眼神.她突然明白过來.
看來.这块姜果然老辣.可眼下自己该如何圆这个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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