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前世曾经照顾过出水痘的儿子，忖了忖，追忆着那大夫的话，道：“娘，你去拿一个巾子，侵了凉水，放在阿疯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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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提醒了张氏，张氏点了点头，忙出弄巾子。
苏宜却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似乎想着什么，阿正睁开眼，有气无力道：“我不用你管，你把我扔出去吧，死活由我。“
苏宜“哼“了一声，懒得搭理，忽然跑出去了院门，张氏进了内室，正要给阿正冰凉一下额头，却不见苏宜，惊讶道：“阿正，宜儿呢？“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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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知道这个闺女十分能干，应该不止去捣鼓什么了，也不去找，把巾子放在阿正的额头道：“用这个凉一下，阿正，明儿，我们送你去找大夫。“
“张……娘子，你们不用管我的……“阿正浑身发烫，却咬着牙道：“这是我的命，我认了。“
张氏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说起这么沧桑的话来，有些好笑道：“你才多大，就认命，若是要认命，我才……“却忽然戛然而止，轻轻拍了拍阿正的身子，柔声问道：“觉得好些了吗？“
阿正对着这样的轻言柔语，那些仇恨便使不出来，也温颜道：“还好，张……婶婶，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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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见他叫自己婶婶，心中一喜，笑道：“要谢就谢宜儿吧，别瞧她调皮鬼精灵，心里倒是真真记挂着你。“
阿正听了这话，浑身一震，仿佛有太多的触动，又仿佛有很多话要反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紧紧闭着眼，让浑身的热度淹没了自己……
“我回来了，娘。“苏宜“蹬蹬“跑了回来，手里攥着一个土豆。
“咦？这是什么？“张氏见苏宜拿着这东西，奇道：“宜儿，你要吃这个吗？“
苏宜摇了摇头，跑到厨间，折腾好半晌，拿着一沓土豆片走了进来，掀开被子，对张氏道：“娘，把灯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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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见苏宜脸色郑重，仿佛一个威行权重的大夫人，心里觉得惊讶，却不由自主地按照她的话去做，把油灯点上了，端着拿过来的时候，见苏宜手里拿这菜刀，唬了一跳，问道：“宜儿，你这是作甚？“
“娘，你拿着灯，别让灯油滴到这里，我给阿疯做点事情。“
“你要干什么？“阿正忽然强自支撑起来，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识破了，想干脆弄死我？“
却见苏宜拿着菜刀，指了指阿正道：“看了吗？娘，阿正其实是疯的，这就是他发疯的摸样，你说他好，那是没见他这疯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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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阿正听了这话，只觉得喉咙一甜，就要吐血，却不肯在这小恶人面前示弱，只攥着拳恶狠狠地望着她。
苏宜却没心思跟个疯子一般见识，她把那菜刀在灯火上烧了烧，抬头对阿正道：“阿疯，你忍着点，拿出当初发疯的劲来哦。“
“你想干什么？“阿正见苏宜俯下身拿着刀，对着自己的腿，心里一凉，以为她要砍了自己的腿，极力伸手要阻止，却因为发烫，浑身没了力气，忽然腿部剧痛，以为这恶女人砍掉了自己的腿，喝了一声：“我杀了你！“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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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正迎着小恶人的那张脸，一脸恶毒的笑容，阿正心里恨毒了她，想着自己没了腿，只要活着，就绝不放过她，正想着，却觉得那没了知觉的腿，竟疼痛起来，皱着眉支撑着坐起来，看到那腿倒是还在，只是被割了开来，汩汩地溜出黄色的水，旁边则贴着土豆片。
“你……“阿正虽然心里仇恨，却并不笨，何况他长于军中，见惯了这种外伤，一看就知苏宜给他挤了脓包，并用这种奇怪的法子给他吸毒。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什么滋味，只怔在哪里，却见一只小手摸着他的额头道：“咦，好像不是那么烫了。“转过头来，那小恶人正冲着自己笑道：“阿疯，你饿不饿？还是吃点东西，否则抵受不住，真的要扔出去埋了。“
这句话把阿正刚刚存了的那点感激又冲成了泡沫，怒道：“不用你管。“
“我会管的。“苏宜点头道：“若是你死了，棺材钱我是不会出的，但是雇人把你用板车运出去，挖坑埋了的钱，我倒是可以出。“
“你……“阿正正要说话，见张氏端着一碗粥尽力道：“阿正，快喝吧，好容易醒了。“
阿正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深夜，这娘儿两个竟整夜没睡陪着他，纵然心里对苏宜芥蒂十分深，却也有些感动，道：“张婶婶，辛苦你了。“
“还有我啊。“苏宜把头凑到他面前道：“我们家的菜刀都被你的腿给弄脏了，等你好了，要赔哦，不过你这摸样，也值不了几个钱……“
“宜儿！“张氏听了，觉得不是话，呵斥道：“你这孩子，阿正本来就很可怜的，你还逗他？“
苏宜笑着做了个鬼脸，说起来阿正总是对她横眉冷目，她虽然因为他是个疯子，不跟他计较，可是心里总觉得别扭，因此见他好一点的时候，就想小报复一下。
阿正总是被苏宜气到，此时不想搭理，接过碗，把粥喝了，感觉周身没有那么样难受了，道：“张婶婶，你歇息吧，我好了。“
忽听苏宜道：“咦，阿疯，你不疯的时候，倒也说人话哩。“
“宜儿！“张氏气得拍了一下苏宜的头道：“别胡沁，“说着，转过头柔声对阿正道：“阿正，你若是觉得好些，便歇着吧，明儿咱们去镇上瞧瞧。“
阿正来了这一日，知道她们家是极穷的，若是拿诊金，想必是不小的开支，忙道：“张婶婶，我好了，不用了。“
张氏柔柔一笑，抚摸着阿正的头道：“哪里好了，放心，这钱我们出得起。“
阿正见灯光之下，张氏那张秀丽的面容，越发温柔可亲，心想那女人的娘如此好，她怎么就没学了一点半点呢？正想着，忽听苏宜道：“阿疯，你干嘛这么看着娘，难道你看上我娘了？“
阿正听了这话，一口血堵在喉咙里，只觉浑身血涌，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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