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行动,雷小手谨慎了很多,他带上了孟大刀、胡大嘴,有了这两个人,特别是有了孟大刀,雷小手就放心了。
大锤子老伴的儿子匆匆忙忙赶回来,看了一眼母亲的遗容,马上就催促出殡,随后,他来到大锤子的房间,说:“叔,你和我妈生活这几年,我很感激你,照顾了我妈,现在我妈走了,您要继续住在这房子里呢,我也不要什么租金,您就继续住着。”
胖刘在旁边腾地站起来了:“小子,你这是争遗产,想撵你叔出去啊。”
对方不动声色地说:“这不是争遗产,遗产本来就是我的,我已经问明白律师了。而且,我也没撵我叔出去,他愿意在这儿住,住多久都成,住到死,我都可以给他送终。”
胖刘还要说话,大锤子挡住他,说:“算了算了,人都没了,我要不要房子还有什么用。”
于是,当天下午,大锤子就简单收拾了个铺盖卷,搬到了瘦刘家,刘玉刘岩一走,瘦刘一个人在家,也确实寂寞,尽管姐俩没走时,每天大部分时间也还是瘦刘一个人,但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每天你一个人,没有任何期盼,知道不会有人咣当打开门,乐呵呵地叫你一声:爸,我回来了。
这天早晨,大锤子照例早早就将崩爆米花的炉扛到街边,坐下来,期间一辆城管车过来,城管下来笑呵呵地说:“大锤子,你可得注意了,过几天全市创建卫生城,要清理路边摊,你也在清理之列。”
“这都郊区了,还清理啊?”大锤子也笑着说。
“哪不得创卫啊?郊区更得干净一些。”城管说。
“那我这东西,也不能进商场里崩去啊,这一开锅,崩的一声,商场里还不得以为发生暴恐事件了?”大锤子开玩笑地说。
“行啊,到时候我们通知你,你就少出来几天吧。”城管边说边上车,开走了。
大锤子看着车走远,忍不住叹口气,这些老行当,恐怕真的都要消失了,无论网上怎么炒作,社会总有它的发展规律,很多东西该消失,就得消失了。这时,一个稍胖的中年人走过来,乐呵呵地在大锤子对面坐下,说:“老哥,您这东西可少见啊。”
大锤子收回目光,微笑着打量了对方一眼,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但衣服质量上乘,目光犹疑,但精光内敛,特别是手指处,有很明显的茧痕,肯定是常跑江湖的无疑。
“是啊,也快被取缔了。”大锤子叹口气说。
“净扯淡啊,这不挺好的玩意嘛,咋说取缔就取缔呢。”中年人伸手去大锤子脚边的萝里抓了一把爆米花,扔进嘴里两颗,咯吱咯吱嚼着,说:“这东西多好。我小时候,要是吃一次爆米花,就跟过年了似的。”
“呵呵,那时候家家都困难啊,饭都不够吃,哪还有米崩这个。”
“就是啊,有一次邻居家的小孩吃爆米花,掉了一颗,我忍不住去捡,结果他竟然踩进泥里也不让我捡,后来我还是抠了出来,回家用水冲冲,吃了。”中年人笑着说。
“哎,那时候,真是太难了。”大锤子叹息。
此时胡同内,上班的都走了,说闲话的老人们还没出来,早晨的阳光照进来,胡同里温暖而明亮,有人家门前栽了几棵葵花,花已经开始凋落,但颜色浓郁,带着几颗露珠,有一种成熟苍老的美感。
两个人走过来,一个人伸出手,稍稍用力,掐下一朵花,拿到唇边轻嗅,摘下几片花叶塞进厚厚的嘴唇,随后,顺手将花抛到路边的房顶。另一个人则目光机警,伸着长脖子左顾右盼,正是雷小手。
厚嘴唇的胡大嘴停止咀嚼,呸地一声将汁液吐到地上,径直走到王旭家院门外,探头向里看看。
此时屋内,王旭爷爷因为身体不舒服,早晨没去扫街也没去洗车行,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想要抬起身看看,床边静静坐着的肚皮一伸手,将他按住,并竖指示意他不要动。爷爷一愣,马上躺了下去。
雷小手也走到了瘦刘家门前,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轻轻扭开锁,一闪身,进了院子,院内干净整洁,门窗都修理过了,门上着锁。雷小手嘲讽地走过去,弹指敲敲门窗,然后掏出家伙事,几下就弄开了门锁,推门而入。
进屋后,他扫视了一番,径直奔向刘玉姐俩的房间,一进室内,他愣住了,室内小炕上,是一床虽然干净但很破旧的行李,炕边堆着几个米袋子,还有两个老旧的包裹,这和上次看到的少女的闺房,明显不一样啊。雷小手疑惑地环视了一番,转身要走,突然,房顶喀拉一声,一个铁笼腾地落了下来,雷小手直觉地一猫腰,想要向前躲避,但面前突然多了一只脚,正踹在自己的肚皮上,硬生生地将自己踹了回来,铁笼咣当一声,将雷小手扣个正着。
屋外的胡大嘴听声音不对,纵身跳过墙头,就要进屋,仓房内蹭蹭跳出两个人,将他左右夹住,胡大嘴知道不好,猛出拳打向右侧身材矮小的人,这人正是王旭,王旭一侧身,躲过胡大嘴的拳头,然后挥舞着木棍,奔胡大嘴膝盖就打。
胡大嘴趁他躲闪的空当,转身又跳出门外,撒腿就跑。
另一个人是胖刘,他边让王旭进屋,边追出门外。
胡同口,中年男人听到胡同里的声音,面色一变,突然跳起来,手中多了一柄小刀,挥手就向大锤子刺去,大锤子早有准备,一伸手就将箩筐掀起,正挡住小刀,随后,抓起爆米花的袋子,一下将中年男人扣住,没想到中年男人的小刀锐利无比,竟然一刀划破了纯牛皮缝制的袋口,脱身而出。
胡大嘴此时已经跑到路口,胖刘也赶到了身后,一伸手去抓胡大嘴,手刚碰到衣服,一柄小刀带着风声直奔面门而来,胖刘急忙低头,躲过小刀,胡大嘴则趁机窜出胡同,与中年男人分头狂奔。
这中年男人就是孟大刀。
大锤子要追,胖刘喊:“不要追,屋内还有一个。”两人急匆匆跑回瘦刘家,雷小手还在笼子里扣着,瘦刘和王旭一左一右盯着他。
“把他交给我们吧,王旭。”胖刘进屋说:“你回去吧,这里不用你了。”
“你们一定要小心,这次雷小手和胡大嘴一起来,应该还有后援。”王旭说。
“还有孟大刀,被我们打跑了。”大锤子说。
“这两个人不会跑掉,他们会想办法把雷小手救回去的。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雷小手交给警方。”王旭说。
“为什么要交给警方?”瘦刘不同意。
“我觉得王旭说的对,我们没有办法处理这个人,关没地方关,审也没法审,黄一飞也会想办法来救他,我们应付不了。”胖刘支持王旭:“打电话吧,给你刘哥,让他来带人。”
“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两个。”大锤子豪迈地说。
“该我们出发了。”肚皮从床上跳起来,拉开门冲出院子,随即,屋子里,房顶上,仓房中,涌出数十少年,各执棍棒将瘦刘家围住。有听到动静的邻居打开门,都吓得跑了回去。
屋内,瘦刘惊讶地看着外面,随即敬佩地看着王旭说:“还是王旭想的周到,这下,黄一飞来多少人也不怕了。”
然而,黄一飞的人并没有来,来的是特巡警大队的刘队,四五辆警车依次停下,十多名警察携带武器冲下车,将少年们驱赶到一起,刘队迈步进了屋子,冲胖刘叫了一声爸,然后看着王旭说:“人在哪儿?交给我们吧。”看到警察来了,雷小手一阵兴奋,但看到警察叫胖老头爸,心又一凉,不过终归是高兴多一点儿,黄一飞的势力,把自己捞出去是没有问题的。
“外面是谁的人?”刘队问。
“我们的人,担心黄一飞来抢人。”王旭说。
“奇怪,没有人来啊。”胖刘说。
黑三看到监控,也很奇怪:“黄一飞宁可从警察手里捞人,也不肯直接把人抢回去?”
“估计他很清楚王旭的套路,知道有大量的人保护,也知道王旭会把雷小手交给警察。”拳头说。
“那黄一飞可挺厉害的,以前没感觉到他这么有城府啊。”黑三沉吟着。
“还有一个可能,王旭的手下,有黄一飞的人。”阿宝说。
雷小手被带走后,王旭和肚皮带着兄弟们也散开了,拉上几个骨干去洗车行的路上,王旭也提出了这个疑惑:“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肚皮和骨干们都面面相觑,众人都想不出谁会是那个内奸,也许,没有内奸,只是黄一飞更棋高一着?
到了洗车行,门口站着四个中年人,王旭点头示意,招呼大家一起上楼,这个洗车行,离原来的洗车行不远,也是二层小楼,只是租金贵了一些,二楼有三个房间,王旭吩咐众人分头休息,然后和肚皮邀请这四个人进了中间的一间。这四个人肚皮却都认识,都是陈瘸子的老部下,现在跟了孟波,在月亮湾的时候,肚皮都见过。
其中一个领头的说:“接到孟波的电话,我们早晨就赶到了雷小手家,他一走我们就进去了,将房间翻了个遍,只找到了一盘带子,至于是不是旭哥要的,我们就不清楚了。”
王旭接过带子,拿过DV机,插里一看,果然是肇事视频。看到自己趴在轿车侧门,被甩下来的场景,王旭忍不住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就将陈宇抓住。
四个人不再耽搁,马上向王旭等人告别,返回月亮湾,毕竟他们四个没在黄一飞的拉拢范围内,所以黄一飞也没帮他们疏通关系,这次偷偷跑出来,被当地警方知道的话,会坐牢的。
送走四个人后,王旭和肚皮偷偷将杨光叫来,吩咐他多复制几份带子,然后,王旭陷入了沉思:究竟,要不要将带子交到警察手中,将陈宇绳之以法呢?一方面,是被撞死的伯父和重伤的父亲,一方面,是帮助了自己的孟波,这次自己打电话给孟波,说要进雷小手家找带子,孟波二话不说,马上就派了四个人过来,明知道找到带子,就代表陈宇会坐牢,孟波却丝毫没有犹豫。
而且,自己也承诺等孟波找到陈瘸子,再谈对付陈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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